“我和子介来往密切，所以陛下常命我去润州给子介传话或是办事。子介的大营是军事要区，进出需要通传等待。有时万一子介出去巡查水军，要两三回来，我就得在外面等两三。为了方便，陛下赐给我一块令符。可以自行出入军事要区，在里面住宿。”陈述道。“可这块令符如今不见了。”陈述还有些不好意思，本该用人不疑，但手下其他人都是跟了陈述已久的，只有樊若水是新人，还突然失踪了。
桃心中一凛：“那块令符是只能进出润州，还是其他的军事要区也能去？”
陈述想了想道：“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的军事要区。但陛下当时是通用的，都可以去。”
正着，连翘被带了来。桃赶紧问道：“樊若水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连翘拢了拢头发，答得自然：“上次走的时候是回老家了，家中老母生病便急着赶回去了。”
陈述松了口气：“没什么时候回来？”
连翘笑笑：“应该再有十半月就回来了。”罢，桃便让她退下了。
陈述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他回来再。”
桃微微蹙眉：“我总觉得那个樊若水有些怪。”
“怪？”陈述几分好奇，“怪在哪里？很稳重妥帖啊。”他并不觉得，只觉得樊若水学识渊博。
“就是太稳重妥帖了，现在看来，倒像是一步步算计好聊。”桃沉吟道，“他恰巧做了你的幕僚，又恰巧到了这里，恰巧认识了连翘，可现在，你的令符不见了，他也恰巧不见了。连翘给他打着掩护。如果老母亲病了，怎么没时间和你。倒又时间巴巴跑来和连翘？而且他又那么懂那些军事布防图，自然要令符是最有用的。”
陈述眉头皱的紧紧：“会不会想多了？”心里却也有些打鼓。
桃道：“还是赶紧进宫禀告陛下吧。”
“哦，好。”陈述随口支应着。私盗令符是死罪，樊若水是个人才，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他实在不忍。
桃送走了陈述，略一思忖，忙问着下人：“刚才那位官爷呢？在西厢包房的。”
“刚走。许是冰兰服侍的不好，气冲冲走的。”下人恭敬答道。
桃赶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到了花月坊门口问着守值，知道赵光义往东走了。便赶忙也向东跑去，跑了快一炷香才追到赵光义，气喘吁吁地喊道：“等等！”
赵光义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动，定住脚步转过身来。月光下，一袭衣裙俏丽的桃正站在自己对面，急促地喘着气，脸也红红的，分外的娇俏。赵光义忽然有种想抚上桃的脸的冲动，不觉目光柔和，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心竟然也微微跳突，莫名地有了些期待。这种情愫，多少年都未曾有过。却在此情、此景下突然萌动。
桃却顾不得揣摩赵光义的表情变化，待气息平稳后。定定问道：“我想问你一句话。”
“你。”赵光义声音温和。
“你认识一个叫樊若水的吗？”桃直截帘。
赵光义的眉头蹙了起来，刚才驿动的心现在成了躁动，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就是追来问这个？”
桃点头：“不要骗我。”
赵光义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桃，眸子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我想我知道了。”桃凄然一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完转身便走。
赵光义下意识地一把拽住了桃的胳膊，想什么，却突然发现什么都是徒劳，但仍然不肯放手，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桃没有回头，用力甩开了赵光义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回去。
桃回到花月坊，左思右想仍然觉得不妥，一夜未眠，第二一早去找陈述，但陈述却不甚确信，犹豫道：“会不会又像林大饶事一样，是宋贼的反间计？”役边东划。
桃无奈地道：“就樊若水一个平头百姓，至于吗？”
看陈述犹豫，桃下午便进了宫。面见了李煜，桃没有提樊若水，怕陈述跟着受牵连。只自己借了陈述的令符准备去润州却弄丢了，恳请李煜通知各地军事区，将令符收回去。
李煜略思索了一番，只看着桃眸子认真：“是你弄丢的吗？”
桃点头：“是。”却不敢回看李煜澄澈的眸子。
李煜微微蹙眉，既如此，原因他也暂时先不追究。给陈述的那种令符一共有十二块，已经分发给了各处将领。陈述的那块是刻着蛇形的铜符，李煜立即给各处军中下了密旨，将蛇形铜符作废，再有人持着铜符进出，立即抓捕起来。
桃松了口气，正要拜别离去，李煜叫住了桃，声音温和：“你先别走。许久不见，聊聊吧。”
桃只好把步子顿住，李煜命人给桃赐了座，端上了一些进贡的吃食。对桃道：“如今事务繁忙，也很少能去看你。”
桃客客气气道：“陛下国事为重，自然忙碌，不过仍时常惦记着桃，还差人送吃食布料，桃已经感激不尽了。”
“那些东西放在宫中也是闲着。”李煜和桃随意地聊着，着站起身到书桌边，指着一幅字道，“这是朕最新做的词赋，你来看看，不妨也誊写一遍。”
桃移步过去，李煜的词作一向精良，从前也是李煜写出来，桃誊一遍，然后侍从把两饶字幅都拿到集市去卖。那样的日子，也曾很有趣。桃一边写着，一边淡淡笑了。
李煜轻声叹道：“还记得朕曾经和你写同一首词拿到集市去卖，你的常比朕的卖的好。”
空中氤氲着暖暖的气氛，桃笑道：“亏得陛下，桃才对诗词有些进益。”
李煜也微微笑了笑，看着桃的字声音有丝郁郁：“你的字愈发写的好了。只是朕从前没有注意，你的字和宋朝晋王的字，非常像。”
方才还暖暖的气息一瞬凝固了，桃脸上的笑散了去，手里的笔停下，静静看着李煜。她和赵光义的前尘旧事，李煜不会不知道，现在这个却是为何？
李煜看着桃道：“晋王今早特意来朕这里，要朕把你赐给他。”
桃的脸色变了，他果然开始用他的权力了。李煜接着道：“朕想听听你的意思。你愿意吗？”
桃微微摇了摇头：“桃只习惯在大唐生活。”
李煜轻叹道：“朕是尊重你的意见的。只是现在情形有变，唐宋一战，迫在眉睫。”赵匡胤让他去开封，去，必然被当做人质押起来，不去，有了借口打仗。这次宋朝是决意一战了。顿了顿道：“如果真的打起来，我朝的水军虽然力量雄厚，但是宋军这些年也在训练水军，还在原荆楚的地方新建了不少战船。实力也不可觑。只是，如今宋地三面把大唐环绕起来，他们了解大唐甚为深入。我朝却对宋军的消息知之甚少。”
桃隐约的明白了李煜话里的意思，不过却依然没有吭声。李煜接着道：“现在晋王在朝廷上的地位独一无二，你如果去了，必然能护你周全。你若对大唐有心，在宋地也能对大唐尽心。”
李煜的话反反复复有点绕，但桃还真听明白了。李煜是让自己去宋地做细作。桃温声道：“陛下如何回的晋王？”
李煜看桃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便道：“朕只听从你的心意。”
桃没有犹豫，扑通跪在了李煜脚下：“既然陛下愿意听从桃的心意，桃只愿在大唐。”
李煜叹了口气，看着桃声音有些僵：“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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