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神情凝重。
“像是……活物的腹腔。”
“不是像，它原本就是一头“古魂兽”的尸骨之内。”
霍思言脚下一顿。
“什么？”
“镇魂戟最早被封印时，就是借“魂兽尸骸”为器，才可安魂。”
夷烛顿了顿。
“这头魂兽已死千年，但体内残魂未散，所以簇仍压制魂者。”
谢知安闻言，已觉气息沉重，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压在背脊。
忽然，前方一声沉响，整个地道剧烈震动。
“快！”
霍思言当即拔刀冲上，沈芝与谢知安紧随其后。
转过一个弯口，便见阶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座巨大石台。
石台正中，一座由铜骨与玄铁铸成的“锁魂桩”正剧烈震颤，几道黑雾试图从中溢出，似有封印被冲破。
“有人先我们一步，正在撬封！”
沈芝立刻翻身跃上台阶。
“拦不住了。”
夷烛眼神冷厉。
“一旦封桩断裂，第一重封印将彻底失效。”
“什么意思？”
谢知安追问。
“意思是……”
夷烛盯着桩下方那缓缓裂开的石纹。
“整个“封魂墓”，都会醒来。”
石台震动愈烈，宛若有千军万马在地底奔腾。
裂纹自锁魂桩下方蔓延，如蛛网般爬满整座台阶。
滚烫的魂气从缝隙中喷出，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沈芝忍不住退了一步，低声道：“封印……真的松了。”
霍思言压下心口的疼痛，目光锁定那根崩裂的锁魂桩。
她能感觉到，那股熟悉又古怪的气息正沿地脉扩散，像是一条被唤醒的脉络，正向更深处的墓殿延伸。
“夷烛！”
她冷声喝道。
“你不是三重封印？现在第一重就崩了，第二重在哪？”
夷烛的脸色也变得阴沉。
“在最下层，魂池之下，可一旦第一重被破，地势将反转，我们可能回不去了。”
“那你早不！”
沈芝怒声。
“了你能听？”
他反问，唇角冷冷一勾。
“够了。”
谢知安一声断喝，声音低沉稳重。
“不论是真是假，我们先离开这层。”
霍思言没有答，她望着那锁魂桩残裂的铜骨，忽然上前几步，伸手覆上铜面。
指尖所触，竟有一股灼热魂力沿掌而上，似要吞噬她的血脉。
谢知安立刻拔剑斩断那一缕魂线。
“不要碰！”
霍思言退了半步，脸色泛白，却低声道：“它在吸魂，不是攻击。”
“什么意思？”
沈芝皱眉。
“它在找寄主。”
她抬眸，眼神清冷如刀。
“这桩中封的，不是魂，而是一段意识。它在试图附着。”
夷烛神情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压低。
“那是镇魂戟的第一缕“器识”。”
空气骤然一紧。
几人之间的对峙在一瞬间凝固。
霍思言掌心残片发出低沉的鸣声，那是从未有过的共鸣，一种仿佛被呼唤的回应。
“它认得你。”
夷烛目光一闪。
“你身上那碎片，就是它的同源，你若现在放任，它就会以你为引，彻底苏醒。”
沈芝喝道：“不行！她再吸下去，会被吞魂！”
“那就阻止它！”
谢知安当机拔剑劈向锁魂桩，寒芒疾闪，剑气撞上桩身，竟被硬生生震回，火星四溅。
那一刻，封魂桩彻底碎裂。
轰然巨响，如千年鼓鸣回荡。
整座地窟剧烈震动，尘灰坠落，墙壁浮雕竟一一裂开，从裂缝中，隐隐传出低低的吟唱，似哭似笑。
“退！”
谢知安挡在众人前方，一臂横伸，强行带两人后退。
而霍思言却在剧震中站定。她掌中的残片，正燃起灰焰，光线沿着地面纹路蔓延，像是活物在爬动。
“思言！”
沈芝惊呼。
霍思言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我能压制它……但得找到第二道封印。”
“地脉向南。”
夷烛沉声开口，已然收起轻佻的态度。
“封魂之地的主流必引向墓心。跟我走。”
几人冲出石台通道，前方的廊道已被塌方阻断。
霍思言忽一顿，抬头望向左侧壁面，微光下浮现一道不明显的凹槽。
“这不是裂纹，是路。”
她抬手贴在石壁上，残片发出低吟。
下一瞬，石壁轰然震动，缓缓滑开一道狭窄暗口，幽蓝气息扑面而来。
谢知安眼神一凝。
“下面是什么？”
“魂池。”
夷烛低声。
“第二封印就在那。”
霍思言看向他。
“你确定？”
“我确定，”
夷烛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灰焰上，语气少有的凝重。
“因为那东西……是我来夺的。”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地底再度震动，一股诡异低鸣自墓下传出。像是千魂在叩壁。
沈芝回头，脸色一变。
“他们，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那些被封印在浮雕中的魂影，竟真的从壁间挣脱出来，化为半透明的影躯，张牙舞爪地扑向众人！
谢知安一剑斩出，魂光四散。霍思言反手燃起灰焰，魂影在烈焰中翻滚嘶嚎。
但数量太多。
夷烛伸手扯开臂上的封魂符，喉间低咒一声，血光爆散，周身魂气骤起。
“快走！我来挡！”
霍思言咬牙，拉沈芝向前奔去。
“夷烛！”
“别喊了！”
他背对众人，冷声道。
“我还欠这地方一命。”
话音落下，万魂齐呼，封魂殿彻底崩塌。
石壁下的暗口骤然张开，似地脉之喉，狂风卷着魂焰，吞没了所有声音。
霍思言被震得几乎失重，谢知安一把揽住她，三人同时坠入那无底的黑暗。
坠落之际，她最后看见的，是夷烛被魂光吞没前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那笑中，没有一丝轻佻，只有彻底的解脱。
坠落的时间，仿佛没有尽头。
耳边的风声撕裂成低沉的咆哮，像是千万魂灵在哭嚎。
霍思言被谢知安紧紧护在怀中，两人身下是一片无垠的漆黑深渊，直到忽然一股柔光托起他们的身躯，缓缓落地。
脚掌触地的瞬间，四周一片死寂。
那是一片幽蓝色的湖。
湖面静如镜，却非水，而是魂力凝结的“灵质”，缓缓荡着涟漪。
霍思言抬眼，只见远处无数石柱从湖心突兀而出，顶端悬挂着千百盏魂灯，灯中封着的不是火，而是一颗颗漂浮的“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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