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巷尽头的新宅，两进青瓦院，前庭一株老槐，后院一洼池塘，搁在寸土寸金的县城里，已算“豪宅”。可宅子越金贵，图纸越让人挠头。
水星按林悦的草图重描了一张：
——正厅花板开“眼”采光；
——西厢墙里嵌铜管地龙，冬可通热水；
——厨房灶台下藏“风柜”，一拉木闸，炊烟直接抽上屋脊；
——最怪的是后院，要铺一条“会唱歌”的卵石径，脚一踩，水声潺潺。
师傅们围成一圈，眉毛打成死结。
“老儿修房三十载，从没见过墙里盘水管的！”
“这风柜是灶王爷的烟囱成精？”
水星被问得头大，干脆卷图纸：“得，我回青云村搬救兵。”
消息长了腿，半就传遍县城的“木匠街”。
街尾破棚里蹲着三个年轻人——阿柏、阿松、六，早年在“星愿”大酒店做杂工，见过玻璃穹顶、铜管暖气、旋转灯池，回到县城却英雄无用武之地。三人已啃了半个月咸菜，听见议论，互看一眼，同时起身。
“去看看呗，万一能混口粥。”
三个人挤进院时，水星正收拾包袱。粗布衣裳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他们连呼吸都放轻。阿柏鼓起勇气：“大、大姐，听缺人手？”
水星本想摆手，鬼使神差多问一句：“能看懂图纸吗？”
三张脸同时亮灯。阿松接过图纸，指尖顺着铜管线路游走，眼睛越睁越大：“这是地龙！星愿酒店顶层套房用过，冬踩地板都是暖的！”
六指着“会唱歌”的卵石路：“下面得埋空陶瓮，水走瓮中，人踩就响——我们以前给假山做过！”
水星当即拍板：
——三人做头，人手随报随领，工钱日结；
——特殊材料列清单，主家自购，他们只管安装；
——工期二十，提前一赏银三两。
阿柏、阿松、六手上没响亮的招牌、也没光鲜的履历，他们唯一能拿出来的是“见过”——见过星愿酒店那些稀奇做法。于是他们把招人思路拆成三步：先让人“看见”、再让人“听懂”、最后让人“信赚”。
一、让人“看见”——现场演示
1. 把那张“看不懂”的图纸裁成八块，每块只画一个节点：
? 回形地暖铜管俯视图
? 风柜剖面图
? 唱歌径的陶瓮节点
早晨木匠街口摆一条长凳，把八块板子钉成一排，旁边放一只火盆、一段铜管、一个土陶瓮。
2. 现场做实验：
? 火盆上烧半壶水，铜管盘两圈，水开后管壁冒热气——“冬踩地板烫脚”肉眼可见。
? 陶瓮里灌两寸水，瓮口蒙羊皮，六踩上去“咚”一声脆响——“唱歌路”直观可听。
围观的人先是被声音吸过来，再被热气唬住，好奇心一起，就有了“肯试试”的第一批人。
二、让人“听懂”——人话报价
哥儿仨把工钱拆成“看得见的部分”和“看不见的部分”：
? 看得见的：拆墙、垒墙、铺瓦、粉墙——按日结，县城均价。
? 看不见的：盘铜管、调风柜、埋陶瓮——按节点结，做完一项结一项，没把握的工序他们自己先垫料。
这样一来，老师傅们心里踏实：不会为“新奇”白搭工，也不会因为“不会”而被压价。
三、让人“信赚”——先干活后补人
先瞻二把刀”工——搬灰、搬砖、扛木料，当结现钱；
再瞻半把手”——会砌墙但不会盘管的，哥儿仨手把手教，一管两顿饱饭；
最后瞻老师傅”——专做木工或泥瓦，按节点验收，银子一次给清。
传出口碑：跟着阿柏他们干，不拖欠、不糊弄，新奇活儿还能学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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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装修八个区域细化】
1. 大门
? 门洞：老槐木外包铜皮，铜皮先捶出回纹，再刷桐油三遍，既防雨又显低调。
? 门枕石：原宅旧石翻新，左侧雕一只卷口荷叶，右侧雕一尾鲤鱼，取“荷鲤（合利）”谐音。
? 门头灯：风柜余料做木盒，盒内藏油灯，门一开，风柜拉绳联动，灯自亮。
2. 院子
? 地面：中轴铺“唱歌径”——底埋30个空陶瓮，瓮口覆羊皮，上覆卵石；步径两侧留缝种草，雨透水。
? 角落：老槐保留，树干钉一圈半尺宽的杉木平台，可当圆桌，夏日乘凉。
? 围墙：青砖立砌，顶部加“一”字形瓦檐，瓦槽内填木炭，吸湿防苔。
3. 客厅
? 窗：屋脊正中开1.2尺见方“眼”，双层青瓦夹云母片，白采光，晚上观星。
? 地龙：地面下盘“回”字形铜管，热水由厨房灶膛余热供给；管上铺细沙，再覆青砖，踩上去冬暖夏凉。
? 隔断：两扇活动屏风——杉木框夹宣纸，纸面绘稻浪图；屏风起时客厅敞亮，落下可作茶室。
4. 主人房
? 榻：南窗下做“三面围榻”，榻底抽屉可藏书；榻背嵌一块活动搁板，翻起可当案。
? 壁柜：东墙整壁到顶柜，柜门用整片竹篾压平，外刷桐油，透气防虫。
? 夜灯：风柜支管绕到榻下，留一个风口，吹动铜片，带动齿轮，灯芯自动升降——起夜不抹黑。
5. 客房
? 套间：外间一桌两椅，里间一炕；炕箱可收纳被褥。
? 窗：上下两截，上截固定花格，下截外推，雨可晾衣。
? 隔音：炕沿与墙之间塞一层稻壳包布，走动无声。
6. 洗浴间
? 位置：厨房后夹道，灶膛余热通过铜管预热大木桶。
? 地漏：青砖开十字缝，下埋瓦缸，缸底铺炭，污水过滤后流入院内暗沟浇花。
? 窗：斜开一缝，水气上升直接散出，冬不起雾。
7. 厨房
? 灶台：两口锅，一口做饭，一口热水；灶膛后设风柜，一拉木闸，烟火全部抽走。
? 橱柜：吊柜底嵌竹篾帘，油盐酱醋放帘后，既通风又防鼠。
? 备餐台：青石板台面，边缘开浅槽，血水顺槽流入桶，清台不积水。
8. 储物间
? 位置：厨房与正房之间，半地下，地面低两尺，冬暖夏凉。
? 分层：上层放粮桶、腌菜坛，下层做酒窖；墙面嵌竹钉，挂腊肉、干鱼。
? 通风：屋顶伸出两根竹筒，一高一低，拔湿气；竹筒顶端加盖瓦帽，雨落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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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柏三人连夜回家翻出尘封工具：铜剪、弯管器、空心钻……第二日卯时，刚蒙亮，院里已响起整齐的锯木声。
水星把清单递到林悦面前：
铜管四十丈、铸铁回水阀六只、空心陶瓮三十个、桐油灰十斤、青瓦三百片带暗槽、鹅卵石子两担、细白膏泥五桶……
林悦抿一口桂花酒，提笔在每样后面添注：
铜管——城南“永丰铜铺”订，暗刻云纹；
陶瓮——东郊窑口专烧，内膛要上釉；
青瓦——要老窑新火，瓦面留一道“隐沟”，走烟不漏雨。
她把银票折成一指宽，塞进水星袖口：“钱够，但别一次亮底，省得坐地起价。”
第一，拆旧墙。阿松举着空心钻，钻头像游龙，砖粉簌簌落却不伤木骨，围观匠人直呼邪门。
第三，装地龙。铜管在地面盘成回字，接口用桐油灰捻缝，再以细沙填实。试水时，热水一过，地面腾起薄雾，阿柏赤脚踩上去，舒服得直咧嘴。
第七，铺“唱歌”径。六蹲在土沟里，把陶瓮口对口嵌进卵石层，瓮里灌半寸清水。第一个客人——卖豆腐的老汉——踩上去，“叮咚咚”脆响，吓得差点把豆腐摔了，反应过来后笑得直不起腰。
第十，厨房风柜装好。老苍头生火试灶，一拉木闸，火苗“呼”地倒卷进铜管，屋顶却不见一丝烟，只剩淡淡松木香。老头子揉了揉眼，嘟囔：“灶王爷搬家了？”
第十五，西厢外墙粉刷。阿柏突发奇想，把青瓦碎末掺进白灰，调成极浅的月白。日头一晒，墙面泛起细碎的青蓝光泽，远看似湖面倒映的光。街坊们来围观，啧啧称奇，问刷墙方子。阿柏咧嘴：“秘方，恕不外传。”
老师傅、半把手、工三层递进，既解决哥儿仨“没人信”的尴尬，又把每个区域的细节落到实处。二十工期，人手足、银子清、手艺新，院从里到外，一寸一寸都有了声响与温度。
第二十的傍晚，林悦踏着“叮咚咚”的径进院。
正厅窗泻下一束金橙色的光，落在地面回字铜槽上，水汽蒸腾，像一条缓缓流动的金色河。西厢墙映着晚霞，青蓝里透出暖紫，美得不似人间。
阿柏三人站成一排，脸上灰一道白一道，却笑得比春日的老槐还灿烂。水星递上红封：“主家了，提前两完工，赏银六两，再加每人一双新靴子。”
阿柏捧着银子，喉结滚动：“主家，往后有活，还叫我们？”
林悦弯眸：“县城，装得下的奇思妙想却大。只要你们敢想，院就敢要。不如你们自己开个装修队，以后我这院就是你们的样板房啦。”
“样板房？”
“对，以后按照我们院儿装修的人会越来越多，难道你们自己信不过自己的手艺，还是信不过我家姐的眼光。”水星。
“图纸可以给你们，要怎么用都是你们的事了，有一点，一分价钱一分货，不要辜负任何的信任包括找你们装修的人家。别砸了自己的招牌。”
“谢谢姐，我们感谢您的知遇之恩，谢谢您的信任，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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