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别馆，因为赫连中毒一事，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金丝楠木的案几被粗暴地掀翻在地，昂贵的瓷器化为满地齑粉。
阿史那·卓昀本就癫狂，得知赫连中毒的消息，更是双目赤红，似要滴出血来。
父汗有十几个儿子，对他来，同父异母的赫连不过是名义上的弟弟。
两人本就不亲近，更何况赫连此番在炎国的行径害得北疆输了三百匹马，更是丢了面子，对于这个弟弟，卓昀就更不喜了。
可人是他带出来的，若不能全须全尾带回去，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父汗目前还很宠爱赫连的母妃。
内室，帘幕低垂，药气与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三名须发皆白、身着御医官袍的老者围在榻前，为首的正是擅长解毒的院牛
他眉头紧锁如沟壑，枯瘦的手指搭在赫连的手腕上，指下的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捕捉。
赫连的身躯蜷缩在锦被中，面庞青紫肿胀，口鼻间残留着白沫干涸的痕迹，四肢间歇性地剧烈抽搐一下。
“如何？！”卓昀猛地冲到帘前，一把掀开，声音因为这两日的变故已经有些嘶哑。
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光线，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床榻笼罩。
院判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强自镇定地收回手，声音沉凝如铁：“回左贤王，王子所中剧毒，霸道异常……其猛烈、其症候，确与贵邦秘制‘狼吻’之毒……有七八分相似！”
“七八分？！”卓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命运嘲弄的疯狂：“又是相似？！昨夜毒箭你们像！今日我王弟中毒，你们还像？！这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是你们炎国！是沈家！是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在捣鬼！”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院判的鼻尖，周身散发的戾气让权寒。
“王爷息怒！”另一名御医连忙躬身，心翼翼地补充道：“毒虽凶险，万幸王子年幼，摄入似非极大量，且救治尚算及时……如今已用金针封窍，护住心脉，又以紫雪丹、安宫牛黄强行吊住生机……只是……”
“只是什么？！”卓昀的呼吸粗重得如同破败的风箱。
院判深吸一口气，浑浊的老眼中带着几分凝重：“此毒变异诡谲，超出我等过往所识‘狼吻’之范畴。虽强行压制，却如烈火焚枯原，余烬难灭……毒素已侵脏腑，深入骨髓……”
“王子性命或可暂时吊住，但……灵智恐遭重创，纵使日后侥幸醒来，亦恐……终身痴傻，形同废人。且此毒缠绵，后患无穷，需日日以猛药相抗，稍有不慎，便是……回乏术。”
“痴傻……废人……终身……”阿史那·卓昀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雕花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栽赃陷害？什么幕后黑手？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的王弟是在炎国严密看守下中的毒，中的是类似“狼吻”的毒！
而就在这之前，唯有一个外人踏足过这里——沈君瑞！沈家！是他们！只有他们！
“好……好一个沈家！好一个炎国！”卓昀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仿佛火山爆发前最后的凝固。他缓缓站直身体，那双猩红的眼睛扫过跪地的下属，扫过忙碌的御医，最终落在赫连那张青紫的脸上。
这种疯狂，在见到沈君瑞之后，到达了顶峰。
“沈、君、瑞！”卓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面色都跟着扭曲了：“你还敢来？！来看你的杰作吗？！”
沈君瑞神色沉凝，无视他近乎要杀饶视线，目光落在赫连身上。
在御前都嚣张极聊少年此事面庞青紫肿胀，口鼻残留白沫干涸的痕迹，四肢间歇性地抽搐，如同离水的鱼在濒死挣扎。那惨状，即使是见惯生死的沈君瑞，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紧蹙。
他专而看向御医，询问道：“情况如何？”
院判刚要开口，阿史那·卓昀的理智彻底崩断！
“我杀了你——！”
他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腰间柄装饰华丽的弯刀出鞘，毫无章法却快逾闪电地朝着沈君瑞当头劈下！
刀锋带起罡风，发出尖锐的厉啸，连带着榻边的纱幔都被吹得剧烈飘动！角落里的御医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抱头缩成一团。
沈君瑞瞳孔骤然收缩。
他早有防备阿史那·卓昀会暴起，却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不顾后果，在这狭空间、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下死手。
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来不及拔剑，只能将灌注了全身劲力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抬！
“铛——！！！”
沉重的乌木剑鞘与灌注了全身蛮力的弯刀狠狠撞在一起！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精舍，震得人耳膜生疼！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手臂都是一麻。
阿史那·卓昀状若疯癫，一击不中，手腕一翻，刀锋顺势横扫，疾斩沈君瑞腰腹。
沈君瑞眼神一厉！不退反进，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同游鱼般向侧前方切入，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横斩。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软甲划过，带起的寒气刺骨。与此同时，他左手如电探出，五指成爪，精准无比地扣向阿史那·卓昀握刀的手腕！
只是对方终究是北疆悍将，反应亦是极快，怒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强行变招，刀光向上撩起，试图削断沈君瑞的手指！
“嗤啦！”
刀锋擦过沈君瑞的左臂软甲，带起一溜火星，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剧痛传来，沈君瑞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扣向手腕的攻势丝毫不变！
就在这刀光剑影的生死缠斗间隙，两人身影因为剧烈的动作几乎贴到一处。
沈君瑞猛地抬眼，深邃的眸子直刺对方被疯狂占据的瞳孔深处：“你就这样发疯，砍死我！然后让真正的幕后黑手偷着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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