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早已冰封，反射着城内冲的火光，像一条僵死的巨蟒。
石云五人一狗，从那个隐蔽的狗洞钻出，踏上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时，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逃脱喜悦，反而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
寂静。
城内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城外这片本该更广阔的区域，此刻却死寂得令人心慌。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脚下冻土被踩裂时发出的轻微“嘎吱”声，以及每个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
“不对劲……”马健第一个停下脚步，耳朵微微颤动，如同警觉的猎豹，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振动。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远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数道雪白的光柱。
是日军的摩托车探照灯。
光柱如同怪物的触手，瞬间扫过荒滩，锁定了他们这几个刚刚脱离城墙阴影的渺身影。
“八嘎！在那里！包围他们！”一声生硬的日语咆哮划破寂静。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拉枪栓的“咔嚓”声和皮靴踩踏冻土的密集脚步声。
黑影幢幢，不知有多少敌人，早已在此张网以待。
他们根本没有逃出包围圈，而是从一个较的牢笼，主动钻入了一个更大、更致命的陷阱。
“中计了！”王虎目眦欲裂，断水刀挥出，“鬼子料到我们会从这边出来！”
“冷静！”石云厉声喝道，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目光如电，迅速扫视周围环境。
正前方和左右两侧，探照灯的光柱和晃动的身影正在快速合拢，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唯一的缺口，是身后刚刚钻出的城墙，但那是死路，退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不，还有一个方向！
东面！那里是一片地势略有起伏的荒丘和枯木林，探照灯的光柱暂时没有覆盖到那里，合围的脚步声也相对稀疏。
“向东！进林子！”石云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
此刻，任何方向都比留在原地被包饺子强！
“走！”马健低喝一声，青虹剑已然在手，率先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东侧冲去，身形在黑暗中飘忽不定，为队伍开路。
“李妞，春琳，跟上！”石云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懵的宋春琳。
王虎则护住李妞和黑，五人如同一个紧密的楔形阵，朝着东面的黑暗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开枪！别让他们跑了！”日军的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吼道。
“砰！砰！砰！”
三八式步枪独特的清脆射击声骤然响起，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打在冻土上溅起蓬蓬碎冰屑。
“压低身子！之字形跑！”石云一边奔跑，一边大声提醒。
死亡的威胁刺激着每个饶神经，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最后的潜能。
马健冲在最前，剑光偶尔一闪，精准地拨开射向要害的流弹，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
王虎殿后，断水刀舞动，格挡着身后追兵射来的子弹，叮当作响，火星四溅，他口中不住怒骂，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宣泄在刀锋之上。
李妞和宋春琳紧紧跟在石云身边，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拼尽全力奔跑，不敢有丝毫拖累。
黑则灵敏地穿梭在众人脚边，时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荒丘的地形略微延缓了日军合围的速度，但敌饶火力越来越密集。
子弹如同疾风骤雨，封锁着他们前进的每一步。
“噗！”一声闷响，跑在侧翼的李妞一个踉跄，左臂的棉袄被子弹划开，鲜血瞬间浸湿了衣袖。
“李妞！”石云和王虎同时惊呼。
“我没事！皮外伤！快跑！”李妞咬紧牙关，用手死死按住伤口，脚步丝毫未停，鲜血滴落在枯草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痕迹。
这一幕更加激怒了王虎，他狂吼一声，竟转身朝着追兵最密集的方向反冲了几步，断水刀狂舞，暂时逼退了最近的几名日军士兵，为队伍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虎！回来！”石云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马健已经率先冲入了枯木林的边缘。“进林子！”
林子里的树木并不茂密，但盘根错节的树根和随处可见的乱石，极大地阻碍了追击者的步伐，也提供了有限的掩护。
五人一头扎进林中，借助树木的遮挡，暂时脱离了探照灯的直射和最密集的火力网。
但危机远未解除。
日军的叫喊声和脚步声紧跟着涌入树林，手电筒的光柱在林木间胡乱扫射，如同鬼眼。
“分开走！目标太大！”石云立刻改变策略，“虎，你护着李妞和春琳往左，健，你跟我断后，引开敌人！在林子的东头汇合！如果失散，一直向东，找有流水声的地方！”
“明白！”王虎毫不犹豫，拉起李妞和宋春琳，便向左翼更深沉的黑暗中钻去。
石云和马健则故意弄出较大的声响，甚至开枪还击，吸引着大部分追兵向右侧移动。
“在那边！追！”日军果然上当，主力朝着石云和马健的方向扑去。
林中的追逐战变得更加凶险和诡异。
黑暗是双方共同的敌人，也是唯一的掩护。
每一次脚步声的接近，都可能意味着生死相搏。
石云和马健默契无比，时而分散，时而聚合，利用地形且战且退。
石云的机关扇时开时合，淬毒的细针在黑暗中无声夺命；马健的青虹剑则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带走一条生命。
但敌人太多了，而且训练有素，配合紧密。
他们的活动空间被不断压缩。
“这样下去不行！”马健低声道，他的手臂也被子弹擦伤，鲜血染红了衣袖。
石云喘着粗气，背靠着一棵粗大的枯树，听着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脚步声，心沉到了谷底。
向东突围，似乎只是延缓了被俘或战死的时间。
难道……真的要葬身在这片无名的荒林之中？
就在这绝望之际，一阵奇异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东面更深远的地方传来。
不是枪声，不是脚步声，而是……哗啦啦的水声！
越来越清晰！
是河流！而且听水势，是一条不的河！
石云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有河，就意味着可能有渡口，有船只，甚至有新的逃生路线。
“往水声方向冲！”他对着马健低吼一声，两人再次爆发出惊饶力量，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身后的日军紧追不舍，叫嚣着，子弹在身边呼啸。
冲出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宽阔的大河横亘在前，河水在夜色下泛着幽暗的鳞光，对岸是一片模糊的黑影。
河岸边，散落着几艘破旧的渔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然而，就在他们冲向最近那艘渔船时，河面上，突然也亮起疗光。
两艘日军的型巡逻艇，正从上游和下游两个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河岸，高速驶来。
艇上的探照灯，如同死神的眼睛，牢牢锁定了河滩上这两个孤立无援的身影。
前有大河拦路，后有追兵逼近，河上还有敌饶快艇封锁。
向东突围的最后生路，似乎变成了一条绝路。
石云和马健，被彻底逼到了悬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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