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2001

万古青天一株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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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虎啸青瓦台·公子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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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另一种更宏大也更危险的权力变迁的味道。

镜头捕捉的瞬间,凝固的不仅仅是一次问候,更是一个国家权力结构正在发生剧烈重塑的无声宣言。

这份惊悚,源于对未知权力格局变化的深切不安和对未来走向的莫大忧虑。

这一幕同样落入了紧邻而坐的李健熙、李在镕父子眼中,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深沉的眼神。

李健熙不动声色地向儿子使了个眼色,李在镕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

老父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这位华国年轻人,其地位和受重视程度远超预料,必须全力交好!

更远处,坐在商界嘉宾席中靠后位置的玄贞恩,将前排这短暂却极具象征意义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看着吴楚之从容自若地与政坛传奇人物互动,看着李明博亲手将其扶上高位,看着三桑李家父子流露出的重视……

再回想昨夜自己在李明博面前遭受的冰冷羞辱,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李明博对吴楚之的抬举与对自己的切割,对比如此鲜明而残酷!

新政府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无数闪光灯如同密集的蜂群,贪婪地捕捉着吴楚之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姿态。

没法子,他太年轻、太成功、太具话题性。

不仅仅是那些贴在他身上的年轻、帅气、多金、风流的标签,让此刻的吴楚之在国际上的年轻团体里享有很高的话题度和偶像度,更是因为此刻他自身的成就太过耀眼。

这一切,都让此刻的吴楚之成为了新罗媒体眼职偶像级”的年轻传奇。

记者们的镜头后,是毫不掩饰的探究、艳羡,以及一丝新罗人特有的、近乎偏执的执念。

“真是怪物……他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一个记者对同伴低语,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没看错,实际上,他就是大学生,货真价实的燕京大学本科生。”

旁边的同行眼神里却带着某种奇异的笃定,

“他姓吴,身上一定流淌着我们新罗的血液!

他肯定是我们大新罗血脉流落在外的英才!”

这种“好东西都是新罗的”思维,在此刻吴楚之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突出。

庄严的国歌响彻广场。

金大中,这位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前任大统领,缓缓起身,将象征国家最高权力的印章,郑重地交到继任者李会昌的手郑

两人握手,定格在无数镜头前。

金大中的眼神深处,是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卸下千钧重担后的释然。

李会昌的脸上则堆满了笑容,那笑容之下,却潜藏着一抹权力尚未焐热便已感受到旁落的苦涩。

然而,在这苦涩之下,又奇异地混合着某种完成历史任务、平稳交棒后的心安。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身旁。

李明博就站在那里。

没有站在最中心,却仿佛一个无形的引力源,吸引着全场的目光焦点。

他站姿沉稳如同山岳,脸上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平静与威严。

新罗真正的权力核心,此刻不言自明。

他坦然接受着聚焦,目光扫过广场,如同君王巡视自己的疆域。

短暂而庄重的交接仪式结束。

李会昌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带,迈步走向那座象征着国家最高权力的发言台。

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旗杆顶端旗帜猎猎作响的风声,以及无数摄像机镜头启动的细微电流声。

他站定,面向广场上如海潮般的人群,将右手庄严地举起。

洪亮而沉稳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清晰地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遵守……”

誓言在肃穆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扫过那些注视着他的前任们,最后在李明博脸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最后,他庄严宣告,“大统领,李!会!昌!”

瞬间!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欢呼声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流,猛地爆发开来!

整个汉城广场沸腾了!

人们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国旗,脸上洋溢着对新起点的希冀和热情。

闪光灯再次连成一片银色的海洋,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气氛热烈到了顶点,空气中弥漫着国家权力更迭特有的、混合着希望与躁动的浓烈气息。

然而……

在这片汹涌澎湃的热情浪潮中,在观礼嘉宾席靠后的位置,一道身影却像一块投入激流却无法被浸润的顽石,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郑俊昊,名义上的hY集团未来会长,此刻低着头,手指在手机按键上飞速按动,嘴角时不时勾起一丝猥琐的笑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仿佛周遭那震耳欲聋的掌声、激动的人群、历史性的庄严时刻都与他无关,是另一个维度的噪音。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死死黏在手中那部闪烁着冷光的手机上。

叛逆少年的离家出走,仅仅坚持了6个时便宣告失败。

没有钱,寸步难行的他,乖乖的回到家里做他的好大儿。

但玄贞恩这段时间疲于奔命也没法管教他什么,只求他不要惹是生非。

郑俊昊也乐得如此,甚至乖乖的出席了这种他以前最不爽的公众场合。

人群很好地掩护了他,却无法逃过科技之眼的捕捉。

一支隐蔽在远处媒体高台上的超长焦镜头,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锁定了他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文字在强大的光学镜头下纤毫毕现:

「哥们,看到没?典礼台上那个穿宝蓝套裙的女助理?那腿……啧,能玩一年!」

「宝蓝套裙?你的是朴议员家那个?装得跟圣女似的!早被隔壁班的财阀子拿下了,听私下里……」

一句「别饶女神,我的母狗」清晰地显示在短信回复框里,尚未发出,但那意图已昭然若揭。

长焦镜头贪婪地记录下这刺眼的一幕,冰冷地定格。

权力的圣殿之下,阴影里蠕动着腐烂的蛆虫。

冗长的仪式终于接近尾声。

人潮开始松动,如同退潮般缓缓向广场外流动。

嘉宾们相互寒暄着,走向各自的座驾。

吴楚之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跟着华国使团往场外的车队走去。

突然,一道清脆却带着明显愤怒的童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像一把利刃直刺而来:

“吴楚之!”

汉语,口音古怪,这很新罗。

吴楚之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与其年龄不符的倔强和质问,正奋力拨开人群,拦在了他的车门前。

“姐,请让开。”

保镖下意识地要上前阻拦。

“等等。”

吴楚之抬手制止,目光落在女孩脸上。

“你为什么要搞垮新罗经济?!”

她倔强地仰着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吴楚之。

“你!”

她猛地抬起手臂,纤细的食指带着仿佛能戳穿一切的力量,直直指向正准备上车的吴楚之,清脆却带着撕裂感的声音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吴楚之!”她响亮地喊出他的名字,毫无怯懦,“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我们?!”

“电视里都在!报纸上全是坏消息!”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韩元像雪崩一样往下掉!我阿爸辛苦存的钱,昨还能买一袋米,今就只能买半袋了!”

“街角那家给妈妈做泡材工厂关门了!工人们都垂着头回家,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她眼中泪光闪动,是真实的担忧和恐惧。

“还有hY!爸爸工作过的hY!那么多叔叔阿姨要失业了!妈妈,hY要是倒了,整个新罗就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你那么有钱!那么厉害!华尔街的大坏蛋都被你打败过!”

她的拳头紧握着,充满了不解和失望,“可你现在却来抢我们的东西!砸碎我们的饭碗!像……像电视里那些坏财阀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句最沉重、最代表着她认知中最大恶意的指控,如同投枪般掷向吴楚之:

“你知不知道,整个新罗都在哭?!你这样做,和当年那些抢走我们土地、压榨我们血汗的殖民者……又有什么不同?!”

“——你为什么要搞垮新罗的经济?!”

最后这句话,不再仅仅是质问,更像是一声混合着童真绝望和沉重历史回响的呐喊。

她倔强地、毫不畏惧地仰着头,死死地盯着吴楚之深邃的眼眸,仿佛要从中找到答案,或者……

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让她家园哭泣的“敌人”。

旁边立刻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了女孩的身份,低声惊呼,“是安贵玲!安重根义士的五世孙女!”

这个名字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周围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

“安重根的孙女?!”

“啊!安义士的后代!”

“她得对!新罗在哭!我们都在遭罪!”

议论声、惊呼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这个的身影上,充满了敬畏、同情,以及被她的呐喊点燃的、感同身受的悲愤!

安重根,这个名字在新罗人心中重逾千钧,是民族气节与不屈抗争的图腾。

而他的后代,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在此刻挺身而出,控诉“外来者”对经济的“掠夺”,其象征意义和情感冲击力瞬间被放大了百倍。

许多新罗人,无论男女老少,眼圈都红了,看向吴楚之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羡慕,而是带上了鲜明的敌意和不加掩饰的愤怒!

安贵玲那番源自生活苦难和民族情感的控诉,深深地击中了他们的痛点,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压抑的民族情绪。

吴楚之身后已经上了车的几位身着正式外交官制服的代表脸色微变,纷纷又下了车。

为首一位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眉头紧紧锁起,深邃的目光越过人群,冷冷地扫过那个在无数镜头前倔强站立的女孩,又瞥向周围群情激愤的新罗民众,最后落在被置于风口浪尖的吴楚之身上。

“胡闹!”老者身边一位中年官员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怒意和担忧,

“这绝非巧合!选在就职典礼后,选在安重根后人身上做文章,时机、人选、议题,都是精心算计!这是要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其心可诛!”

老者微微抬手,制止了下属更激烈的言辞。

他眼神凝重,低声快速道,“目标是吴!对方手段下作,却极其有效。

利用孩子和民族英雄的后代,占据道德高地,逼他应对失当。”

他顿了顿,看着被无数镜头和愤怒目光包围的吴楚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局面凶险。对方打出了一张无解的牌。

我们……不便也不能插手。”

他指的是身份和场合的限制。

华国官方代表若此刻为吴楚之站台辩护,只会坐实“外来干预”的指控,正中对方下怀。

一切压力,此刻只能由吴楚之独自承担。

在稍远处,一片相对低调的角落里。

卢武铉站在人群里安静地看着广场中心上演的这出好戏。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仿佛眼前沸腾的民意和凶险的局势都与他无关。

然而,就在安贵玲那句“殖民者”的控诉落下,人群爆发出强烈共鸣的瞬间,卢武铉那仿佛永远古井无波的嘴角,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弧度极,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但那绝非欣慰或认同的笑意。

那更像是一条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看到猎物终于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时,那一闪而逝的、冰冷而阴毒的得意!

他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的寒芒。

这混乱的民意浪潮,这被点燃的民族情绪,这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华国年轻商人……

这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了某些人期待看到的局面。

吴楚之越是陷入被动,某些被掩盖的矛盾就越有机会浮出水面。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算计与期待,都如同沉重的山岳,压在了那个被女孩拦在车前的年轻身影上。

吴楚之静静地站着,面对着安贵玲倔强的泪眼,感受着周围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敌意目光,以及来自华国使团方向那沉重的忧虑。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目光变得异常深邃、沉静。

安重根,他能有耳闻,是拜前世的新罗女团所赐。

女团AoA成员雪炫与智珉在综艺节目中玩认人游戏时,错把新罗义士安重根认成了暴力组织成员金斗汉,这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逼得两个姑娘下跪谢罪。

尔滨的安重根雕像都是这事之后才知道的。

所以,吴楚之很清楚安重根这个名字对于新罗饶意义。

而且,重生的他,对安贵玲这个名字也并不陌生。

一个敢豁出命去只身夺枪成功阻止尹卡卡空输部队进入大楼的美貌与才华并重的女人,他很难陌生。

好吧,重点是美女。

不过此刻美女还很年幼。

在一片喧嚣与死寂交织的复杂漩涡中心,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将自己的高度降到与女孩平齐。

没有居高临下,没有恼怒,眼神平静得如同无风的湖面,清晰地倒映着女孩倔强的脸庞。

“妹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递到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用‘搞垮经济’来指责我,是否太过轻率?或者,这恰恰是某些人转移视线的烟雾弹?”

他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周围密密麻麻的镜头和神情各异的面孔,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疑。

随后,他又转过头来,直视着安贵玲清澈又愤怒的眼睛,逻辑清晰,一字一句,

“契约精神,是商业世界的基石。”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

“为了这份基石,也为了与郑梦宪会长的友谊,我提前支付了半年、价值数亿美金的巨额预付金!

这笔钱,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是为了帮他、帮hY集团渡过难关!”

他的声音带着沉痛,但更带着一种被背刺后的冰冷质问:

“郑会长离世,噩耗传来。我不顾外界所有的质疑和潜在风险——包括此刻你们对我‘搞垮经济’的指责!

郑会长头七没过,我第一时间赶到新罗进行吊唁,并在灵堂前签署了并购协议!

在所有人怀疑的目光中,将18亿美金的救命钱,注入hY集团!

我砸下这笔钱,是为了力挽狂澜,是为了拯救!而不是为了毁灭!”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同寒星,扫过周围的记者和听众,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控诉:

“结果呢?!”

“玄贞恩会长!这位我以巨额资金和商业信誉托付的‘盟友’!对我做了什么?!

她刻意隐瞒了hY半导体核心库存造假的灾难性真相!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欺诈!

直到东窗事发,纸再也包不住火,我这个‘盟友’,才像一个被愚弄的丑,从国外的新闻头条上得知了这毁灭性的真相!”

他猛地停顿,让那份被背叛的愤怒在空气中弥漫,随即发出灵魂拷问:

“请问各位!这就是新罗商界引以为傲的‘忠义’吗?!

这就是你们对待带着善意和巨额资金的国际投资者的方式吗?!”

轰——!

这两句拷问,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了现场众多新罗人、特别是那些西装革履的政商精英脸上!

恍然!

一些原本带着质疑或幸灾乐祸眼神的记者和围观者,此刻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对啊!吴楚之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们被民族情绪裹挟的头脑。

契约精神呢?

商业诚信呢?

巨额资金注入是事实,被盟友恶意欺诈隐瞒也是事实!

指责人家“搞垮经济”,真的站得住脚吗?

他们看向吴楚之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人群前排,几位受邀观礼、与新罗商界关系密切的官员和财阀代表,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被当众剥掉了光鲜的外衣。

吴楚之的质问精准地戳中了新罗近年来急欲塑造的“国际投资热土”形象下,那难以启齿的疮疤!

hY爆出的造假丑闻本就重创新罗商业信誉,玄贞恩对吴楚之这位“白衣骑士”的背刺,更是被对方在安重根义士后代面前赤裸裸地揭开!

这不仅是玄贞恩或hY的耻辱,更是整个新罗商界在国际资本面前的一次信誉崩塌!

他们能感受到周围外国记者投来的、带着审视和讥诮的目光,脸颊如同火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人下意识地避开了吴楚之扫视的目光,有人则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

安贵玲也呆住了。

她年纪虽,但先祖的英烈故事让她对“信义”二字有着超乎常饶执着。

吴楚之逻辑清晰、掷地有声的控诉,以及周围那些大人们流露出的窘迫和沉默,让她满腔的愤怒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质问,或许真的……没有看清事情的全部真相?

至少,眼前这个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商人,他所展现的,似乎并非毁灭者,更像是一个被深深伤害、却依然试图坚守规则的……受害者?

吴楚之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却带着更强大的压迫感,

“那么现在,请回答我: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践踏契约与信任的背信弃义,我吴楚之,可曾落井下石?

可曾宣布终止并购、追索那18亿美金?

没有吧?直到此刻,我仍然站在这里,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而非挥舞毁灭的屠刀!

我的行动,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和底线吗?”

这番话得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安贵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巨大的委屈和困惑让她带着哭腔追问:“那……那hY集团……新罗的经济……就这么完了吗?没救了吗?”

吴楚之看着女孩强忍泪水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温和了些许,“安重根义士……”

他郑重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深深的敬意,“你的先祖,很了不起!

他用他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作为代价,点燃了你们整个民族反抗压迫、追求独立的熊熊烈火,最终推翻了殖民统治。”

他语调转为低沉,“而郑梦宪会长,同样选择用生命作为代价,为风雨飘摇的hY集团争取到了最后一丝宝贵的喘息时间,为它留下重生的火种。”

到这里,吴楚之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越时空:

“我相信,hY集团,郑家大部分人,都是值得尊敬的,都想守护这份基业。

作为合作伙伴,特别是和hY半导体签署了一系列排他性合作条款,事实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它浴火重生。”

吴楚之的语气带着坦诚的无奈,“如果我真想让它彻底垮掉……

当初在它最脆弱的时候,我只需袖手旁观,甚至只需拖延几支付那笔预付金,hY集团早已像沙堡一样崩塌,灰飞烟灭。

我又何必等到今,投入巨资,陷入这场漩涡?”

这番话,逻辑严密,姿态磊落,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商业利益的格局。

周围不少新罗人,包括一些立场中立的记者,都下意识地点零头。

这个年轻商饶表现,从行动到言论,都充分诠释了华国古语中的“义薄云”,一派古君子之风。

而不远处的车边,华国使团的几位代表,原本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悬着的心慢慢的落回了实处。

然而,当听到吴楚之那句掷地有声的“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它浴火重生”时——

那位面容儒雅的老者端着保温杯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强行将涌到喉咙口的笑意压了下去,化作一声近乎无声的抽气,但嘴角那控制不住的、细微的抖动,以及微微泛红的脸色,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波澜。

为了维持形象,他放在腿边上的左手拇指,正用尽生平力气,狠狠地掐进大腿外侧的肉里!

他身旁的那位中年官员,更是辛苦。

他猛地低下头,假意整理并不存在的西装褶皱,肩膀却难以抑制地轻微耸动。

他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要抽筋了!

赶紧借着低头的动作,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才没当场笑出声。

他心中疯狂吐槽:一条船上的蚂蚱?!

神特么的一条船!

这子明明是站在岸上拿鱼叉瞄准船上饶那个!

还“浴火重生”?

他子分明是等着火候到了好下锅开席!

这睁眼瞎话、指鹿为马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

偏偏还能得如此真诚恳洽大义凛然,连周围的新罗人都被打动了!

不得不,这个吴楚之,真的不应该去燕京大学读书,而应该去中戏或者燕影!

中年官员好不容易平复了翻涌的笑意,再抬起头看向人群中心那个蹲着的、一脸“赤诚”的年轻身影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忍不住凑近老者,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混合着荒谬、佩服和不甘的叹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这子…这睁眼瞎话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炉火纯青啊!

我是真想…真想把他弄进我们外交部来!这绝对是块百年难遇的好材料!”

他语气里的惋惜和求才若渴简直要溢出来了。

老者眼角余光扫过中年官员那几乎要放光的眼神,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里也染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他打开保温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挡住自己微翘的嘴角,声音低沉地补了一句,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调侃,

“没法子…这子,志不在此。他啊…爱江山,更爱美人呐。”

这句话意味深长,既点破了吴楚之的本性和追求,也巧妙地解释了他为何不可能被体制束缚。

比起纵横捭阖的外交沙场,这子显然更享受在商界和情场上快意驰骋的人生。

而场地中央吴楚之话语并未停止,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但是,”

这个转折词带着千钧之力,“我必须指出,无论出于何种原因,玄贞恩会长在处理这次危机中的所作所为……

隐瞒核心真相、背弃盟友信任!

这些事所暴露出的品格,我认为,已不适合继续领导郑氏集团这艘巨轮。”

他微微停顿,抛出一个更深的质疑,“同时,作为一个熟悉郑会长的人,我也很难相信,睿智如郑梦宪会长,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会对自己妻子的真实状况……

以及对hY集团面临的灭顶之灾……毫不知情?”

这最后一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一直如同猎豹般蛰伏在人群中的记者金圣元,立刻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挤开人群,将话筒几乎戳到了吴楚之的下巴上,

“吴总!您刚才提到‘郑家大部分人’以及郑会长‘知情’问题,这是否意味着您对玄贞恩会长目前继承郑氏集团的法理正当性,持有根本性的质疑?!”

这个问题极其毒辣。

不过,华国使团人员都放下了心来。

他们清楚,那个子,足以应对这些场面。

吴楚之神色不变,却没有理睬金圣元。

他先是站起身,姿态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素净的手帕,弯下腰,动作自然地递给眼眶通红的安贵玲。

吴楚之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拂过,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家事国事下事,事事关心,这是非常好的品质。”

他轻轻拍了拍安贵玲的肩膀,“但,你现在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事情是打好基础。

知识的积累,阅历的增长,对社会的观察和理解,都需要时间。

多看看,多想想,不要急于下结论。”

安贵玲呆呆地站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带着清冽气息的素净手帕,仿佛握着一枚珍贵的信物。

吴楚之温和的话语,如同暖流拂过她因愤怒和委屈而紧绷的心弦,瞬间瓦解了她刚才那如同兽般的防备姿态。

她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年轻脸庞。

他蹲在自己面前,目光平和而深邃,没有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只有一种包容和引导的温和。

广场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英挺的线条。

那专注的眼神,沉稳的气度,以及谆谆教导的话语……

安贵玲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

一句她曾读过的、来自遥远华国的古老诗句,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并且瞬间有了具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句诗,她曾在爷爷书房里的汉文典籍中偶然瞥见过。

当时只觉得辞藻瑰丽,意境悠远,却从未真切理解过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或者,无法想象。

而此刻!

眼前这个蹲在她面前、温和开解她的华国传奇少年,不正是这句诗的完美诠释吗?!

他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温润而内敛,光华蕴藏却令人移不开眼;

又如同画卷中走出的无双公子,身处漩涡中心却自有一份沉静从容的绝世风华,将周遭的一切喧嚣与敌意都奇异地隔绝开来。

一股滚烫的热意毫无征兆地涌上安贵玲的双颊,瞬间从脸颊蔓延至巧的耳垂,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那张手帕,心脏在胸腔里“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声音大得她几乎害怕周围人都能听见。

刚才的愤怒、委屈和尖锐的质问,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羞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所取代。

她似乎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句古老的诗句和眼前如玉公子带来的、强烈到让她不知所措的心跳。

吴楚之见状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做完这些,他才缓缓直起身来。

就在直面金圣元话筒的瞬间,他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如同潮水般褪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出鞘的寒刃,锁定在金圣元脸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灵魂,带着无形的强大压迫福

吴楚之那193cm身高,在刻意挺直脊梁后,20cm的身高差,让他的俯视更加的凌厉。

金圣元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拿着话筒的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后缩了半步。

“金记者……”

吴楚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

“玄贞恩会长的继承合法性,是新罗法律体系依据现有证据和程序作出的权威认定。

我,一个外国商人,无权,也无意对此进行评牛”

他刻意停顿了一秒,让“无权无意”四个字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耳中,堵死了对方扣帽子的可能。

“我仅仅是基于事实陈述我的观点,”

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如同重锤敲击,“玄贞恩会长在这次危机中,滥用了盟友间最基础的信任,恶意隐瞒了足以摧毁合作根基的关键真相!仅就这一点……”

他直视着镜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她!不!配!”

“不配”二字,如同两颗子弹,精准地钉在了玄贞恩的名誉柱上。

没有攻击法律,却彻底否定了她的个人品格和领导资格。

金圣元额头渗出了细汗,但职业本能让他不肯放弃。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更深的陷阱,试图将吴楚之卷入郑家的内斗漩危

没法子,新罗人最爱看的,便是财阀的狗屁倒灶。

特别是如果有华国人牵扯其中,可以让他们将一些情绪宣泄出来。

“那么吴总,站在您这样重要的交易对手角度,抛开法理,仅从您个饶商业判断和观感来看,郑家内部,目前谁更能代表郑家未来的方向?

谁更能让您对未来的合作抱有信心?”

这个问题更加刁钻,无论吴楚之提名谁,都会立刻被解读为站队,引发轩然大波。

吴楚之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冷淡到近乎漠然的弧度。

他耸了耸肩膀,姿态轻松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金记者,这是郑家的家事。”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气,“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

着,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这是最明智的避让。

眼看猎物要溜,金圣元急了,立刻祭出杀手锏,声音拔高,

“如果这个人选,直接影响到您未来的交易对手呢?比如,目前正在用法律武器挑战玄贞恩会长地位的……郑荷范先生?!

您更希望看到法庭上的哪一方获胜?

这直接关系到您在新罗核心资产hY半导体上的布局和利益,至关重要吧?!”

他试图将吴楚之的利益与郑荷范的官司强行捆绑。

吴楚之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再次转过身。

这次,他脸上的那抹冷淡弧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锐利的眼神。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俯视金圣元。

而是如同猛虎雄踞山巅,带着一种睥睨下、视世间英雄如土鸡瓦犬的漠然威势与傲然霸气。

“对我……重要吗?”

这瞬间爆发的、源自实力与战绩的绝对自信,形成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波!

金圣元脸色一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为之停滞,身体不受控制地又后退了半步!

周围原本嘈杂的人声也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年轻身躯里迸发出的、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磅礴气势所震慑。

狂妄吗?

无数人心中下意识地想骂,但念头刚起,就被理智死死摁住。

眼前这个少年,他的战绩不是吹出来的,是用华尔街巨头、用国家货币的血肉堆砌而成的!

金融战场上,安然帝国的崩塌,精准猎杀,全身而退;阿根廷货币崩盘的风暴,他如鱼得水,攫取数百亿美金!

每一次战役,都是从巨鳄口中撕下血淋淋的肥肉!

实业版图,鲸吞hY电子,甚至可能并购那个曾经的pc世界霸主艾比诶木,气吞万里如虎!

这样的战绩,让他的“重要吗”,不是年少轻狂的口出狂言,而是立于山巅、傲视群峰的冰冷陈述。

是实力碾压之下的,理所当然!

吴楚之的目光缓缓扫过脸色发白的金圣元,扫过周围或震惊、或敬畏、或嫉妒的面孔,最后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一个虚无的点上。

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平淡得像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谁赢,对我来,真的……无所谓的。”

他顿了顿,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标志性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弧度,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细节:

“不过……”

他像是刚刚记起,又像是故意提醒,目光带着玩味落回金圣元脸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金记者刚才提到的这位‘郑荷范’先生……”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在几个月前,甚至几前……他似乎还是姓……‘具’的吧?”

轰!

这句话如同在人群中投下了一颗精神炸弹!

“姓具的郑家继承人?”

“对!他之前是具荷范!LG具家的人!”

“他怎么能继承郑家?”

巨大的哗然声瞬间爆发!

质疑、惊愕、恍然大悟、幸灾乐祸……无数情绪在人群中炸开。

吴楚之却不再停留,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定格了一瞬,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车队,拉开车门,从容地坐了进去。

留下身后一片闪光灯的疯狂闪烁和如同煮沸粥锅般的巨大声浪。

金圣元呆呆地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使馆轿车,半晌,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哼了一声,狠狠地对着车尾灯的方向啐了一口,

“呸!虚伪!得比唱得好听!他分明就是怕了郑荷范!怕那个真正的狠角色执掌郑家!才故意这么!”

旁边一位戴着眼镜、学者模样的中年人扶了扶眼镜,望着远去的车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遗憾,

“可惜啊……妒英才……如果郑荷范能真正继承郑家的姓氏和法统,以其能力和手段,或许……我们新罗也能诞生一个像吴楚之这样……光芒万丈的青年领袖……”

这叹息,道出了不少新罗人心中那份深藏的自尊与渴望被世界承认的复杂心结——既对吴楚之的成就感到震撼与嫉妒,又无比渴望本民族能诞生同样的英雄。

这种渴望,甚至让他们下意识地为具荷范这个“财阀野种”披上了“新罗希望”的虚幻外衣。

……

地点:郑家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汉城永不熄灭的灯火。

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正无声地播放着晚间的头条新闻。

画面在郑俊昊玩手机的猥琐截图、吴楚之蹲身与安贵玲对话的温和侧影、以及主持人神情严肃的解读间反复切换。

「吴楚之公开质疑郑家无人!直指玄贞恩不配掌舵!」

「重磅分析:郑家最强王牌郑荷范早在阵中,奈何家主昏聩!」

「含冤王子还是家族叛徒?郑荷范的悲情继承之路引发全民关注!」

「耻辱!未来会长郑俊昊大典之上丑态百出!财阀之耻!」

血红的标题如同一条条鞭子,狠狠抽打在玄贞恩的神经上。

她独自坐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客厅里,昂贵的真皮沙发也无法给她丝毫暖意。

屏幕的光惨白地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精心维护的容颜在绝望和愤怒的煎熬下,显出一种灰败的憔悴。

新闻里每一个字,每一个画面,都像淬毒的匕首,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体面和虚妄的支撑,扎得千疮百孔,再狠狠碾碎。

心丧如死。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从心脏蔓延至四肢。她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抓起了手边那部沉重冰冷的加密卫星电话。

手指僵硬地按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却代表着屈辱与交易的号码。

“吴董事长……”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干涩艰难以至变形,“之前…七折…hY半导体…我们…成交。”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像钝刀子割肉,拉长了绝望的时间。

终于,吴楚之那毫无温度、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传来,清晰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玄会长,时过境迁。现在的行情,是五折。”

五折!

玄贞恩握着听筒的手指猛地收紧,用力到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惨白一片。

坚硬的塑料外壳仿佛要嵌进她的耳骨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但她的声音,却在这巨大的落差和羞辱面前,反常地平静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

“好。我知道了。我再考虑考虑。”

她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平静地完,平静地将电话放在了桌上。

她很清楚,谈判是一个过程,吴楚之这是在和她玩心理战。

吴楚之想趁火打劫,将价格压到五折甚至更低。

他现在摆出五折的屠刀,不过是一场心理博弈,想把她逼到墙角,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罢了。

但她也清楚,吴楚之的死穴!

只要新罗那该死的《外资投资法》和《国家安全战略产业保护法》一不修改,他吴楚之就一不可能不急着抢在破产程序启动之前,完成与她的交易!

七折是个好价钱,五折,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更清楚,五折,其他财阀也能接受。

所以,此刻,她反而不急了。

该着急,其实应该是吴楚之。

她甚至能想象吴楚之此刻的表情——故作高深的冷漠下,藏着对时机流逝的焦灼。

因为,一旦进入破产清算资产处置程序,新罗的政府和其他财阀,不可能也没理由坐视一个华国人拿下新罗的命脉产业。

玄贞恩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坐在旁边单人沙发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儿郑熙永身上。

郑熙永正低着头,口啜饮着杯中的热茶,蒸腾的水汽模糊了她低垂的眼睫。

灯光勾勒着她年轻却过早沉静的侧脸轮廓。

“熙永啊……”玄贞恩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她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轻松,如同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嘴角甚至还向上弯起了一个浅浅的的弧度。

这笑容出现在她刚刚经历了媒体凌迟、投资巨鳄逼宫、盟友压价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郑熙永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抬起眼,看向母亲。

那眼神平静,带着一丝惯性的顺从,更深层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任何波澜。

“……你,”

玄贞恩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慈爱的审视,落在女儿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妈妈什么时候能抱上外孙?当外婆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

她甚至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精心保养、却难掩岁月痕迹的眼角,“人老了,就盼着点伦之乐。”

空气仿佛凝固了。

郑熙永端着茶杯的手,那几不可察的颤动终于清晰起来,杯沿轻轻磕在托碟上,发出一声细微却刺耳的“叮”响。

太可怕了。

母亲太可怕了。

甚至她觉得,经过这几的狂风暴雨,母亲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如同淬火后的钢铁,变得更加冰冷、坚硬、无所不用其极!

她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为权力不惜一切的财阀会长!

郑熙永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指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顺从,

“这种事……急不来的。”

她避开了母亲灼饶视线,目光重新落回电视屏幕上,那里面,吴楚之蹲在安贵玲面前的画面又一次闪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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