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东升匆匆赶到校长办公室时，里面不仅有苏校长，有两位之前见过的监考老师，还有一位高高瘦瘦的学生。
“好了，吴国强，你可以先回去了，记得好好准备。”苏校长勉励道。
“你就是林东升？”看到他，不管是苏校长，还是刘老师和李老师，全都认真打量起来。
一米三的个子，瘦瘦，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但眼睛很亮。
衣服虽然有些破旧，并不那么合身，也有不少缝缝补补的地方，但还算干净。
正准备离开的吴国强，听到这话，也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快步离开了。
“是的，李卫国老师让我过来的。”林东升回道。
苏校长负责教初三的数学，听了刘老师反映的卷面情况，自然知道，初一的学生，想做到这点，有多么困难。
“不容易。”由衣观人，刘老师早已看出，林东升家里的条件很普通，甚至可以是寒酸。
“林东升，你这次考得不错，不过，里面有不少超纲的知识，你是怎么做到的？是之前就学过吗？还是家里有人辅导过？”苏校长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姐初一毕业就辍学了，家里有初一上下册的课本，我之前看过，初二和初三的教材，我昨找李老师借到了，连夜看了一遍。”林东升如实回答道。
“昨才借到的？连夜看的？”刘老师和李老师全都被这个答复震惊到了。
“是的，不过只是粗略看了一遍，并没有完全看懂，而且考试用到的一些公式，卷子上都有，可以直接拿来解题。”林东升。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情颇有些复杂，这岂止是有点赋，简直就是赋异禀啊。
“那最后一题，你为什么会想到用平面几何来解数学问题？”刘老师问道。
“本来没啥思路，五六年级的时候，从老师那里看到过一本数学杂志，突然想到这题和那个的思路有点像，就试着解了一下，没想到就解出来了。”林东升。
“林东升，你很不错，后面三年，除了数学，一定要全面发展，特别要重视英语，如果你到时能考进孝城二中，我会服校长，减免你三年高中的学杂费。”刘老师认真地承诺道。
“我们孝城一中也有专门的竞赛班，只要你能达到我们的分数线，将来也可以走竞赛生的路子，获得保送名牌大学的机会，我也可以承诺减免你三年的学杂费，而且，我们学校每次考试还有不菲的奖学金。”李老师见状，也赶紧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谢谢，我会加油的。”林东升感激地道。
他不傻，听了两位老师的承诺，并没有特别激动，毕竟，两人都有个大前提，中考得过校线，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河西去孝城的车次并不多，两位老师见到了想见的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出了想的话，就匆匆跑去赶进城的班车了。
“林东升，你现在才初一，想中考的事，还有点早，最重要的，还是好好准备接下来的复赛。”送走了两位重点高中的老师，苏校长才单独和林东升聊。
“明白。”林东升。
“这两周，如果你有看不懂的题目，也可以来办公室问我，当然，你们李老师教学经验也很丰富，你也可以问他，但他对竞赛这一块，所知有限。”苏校长道。
“谢谢苏校长。”林东升。
“另外，参加复赛的报名费，是60块，50块是宾馆的住宿费和伙食费，还有十块是来回的路费，老李和你过没？”苏校长。
“啊？老师只过复赛有奖金，没过有报名费啊。”林东升听了，心头一沉，这可是一笔巨款。
“我估计也没提，他恐怕也没想到你们班会有人能参加复赛。不过，我们考虑到某些同学确实有家庭困难，不一定能拿出这笔钱，所以，决定帮你们一部分同学垫付参赛费。”苏校长。
“垫付？”林东升有点不懂。
“就是我们先帮你们支付参赛费，如果你们能拿奖，能获得奖金，到时可以用奖金来抵扣参赛费。”苏校长完，看着林东升。
“那万一没有拿奖呢？”林东升纠结了几秒，问道。
“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啊？没拿奖，这钱就当欠的，找机会慢慢还。”苏校长忍不住笑了起来。
“考过一次就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就算我能把初二初三的教材全部仔细看完，但那些题目，也不是懂了就能答出来的。我听别个学校参赛的最低分都是一百多。”林东升坦白道。
“那你想不想参赛？”苏校长问。
“想！”林东升还是挺想去见识一下的。
“那你想不想出钱？”苏校长再问。
“不想！”林东升斩钉截铁地答道。
“一毛不拔啊，想参赛，一点风险都不想担？”苏校长有点无语。
“实在是……有点困难，能拿奖自然是好的，万一拿不到，还得欠债，我才初一呢！大不了明年再参加，希望更大。”林东升回道。
听他提到“初一”，苏校长同样陷入了沉默。
他长期从事数学教学，带的学生中，有数学赋的孩子很少，能提早冒尖的数学才，更少。
要不是这次的数学竞赛，林东升估计也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被淹没在众多平庸的孩子之中，根本得不到闪光的机会。
“唉，学校也穷，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像一些城里的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多，搞啥都有毕业生捐助，这样吧，你放心去参赛，万一没有拿奖，也不用你还钱了，但是……”苏校长到这里，停顿了几秒。
林东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但是，如果有一，你毕业了，成功了，记得回校来捐一笔钱，多少不限，心意到了就成，如何？”苏校长道。
林东升瞬间觉得压力山大，他连竞赛都不知道能考成啥样，更别提未来了。
万一他将来只能像父亲一样在田地刨食，路过河西中学，还得绕着走。
“我争取拿奖还钱，万一拿不到，我将来再回来还钱。”林东升道。
“不是还，不需要你还，是捐，将来你有能力再捐，你现在只管放心参赛，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苏校长心塞地道。
“好的，我会努力的。”林东升重重点头。
“对了，这里有打印的前两届的决赛真题，你回去好好看看，争取把每一题都搞懂，吃透，有不懂的，还是可以来问我。”苏校长完，就冲他挥了挥手。
唉，太难了，哪里都缺钱，学校缺钱，老师缺钱，学生也缺钱。
但偏偏一眼望过去，清一色的寒门子弟，一个比一个穷，他想扶都扶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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