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墨汁的棉絮，裹住林观鹤的每一寸呼吸。
隐身符的凉意从面额往脖颈渗，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撞在喉管里，比平时快了三倍。
这是他第三次执行系统发布的S级任务，但此刻掌心的汗还是洇湿了檀木念珠，陈老这串珠子能渡三魂七魄，现在正贴着他的虎口发烫。
“三……二……一。”他在心里默数，破妄眼自动张开。
眼前的密林突然褪去伪装，枯枝抽成青灰色的骨节，草叶蜷成鬼婴的指甲，连月光都成了浑浊的血红色。
方才卡车外的黑雾早顺着围墙爬了进来，在离地半尺的位置翻涌，像极了福利院老井里的死水，那年他为救被水鬼拽住脚踝的糖糖，在井边跪了整夜画血符。
“咔。”
枯枝断裂声比惊雷还响。
林观鹤的脚尖悬在半空，连呼吸都凝成了冰碴。
三秒钟前他看见两个黑衣人从左侧灌木丛转出，玄色道袍绣着金线鬼面，腰间挂的不是罗盘，是用红绳串着的婴儿指骨——隐世师门里的邪修，专养阴魂炼鬼兵的那种。
“那子真敢来？”
高个黑衣人摸出根烟点上，火星子映出他左眼的疤痕，“老大最浪师的血能破千年煞的封，我看就是个送外卖的愣头青。”
矮个的嗤笑一声，手指敲了敲怀里的青铜匣：“你懂什么？那破妄眼能看穿阴阳局，镇灵局的方老头都护着他——”
话音未落，他突然拧头看向林观鹤的方向，喉结滚动两下，“操，你闻见没？檀木味？”
林观鹤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隐身符的效果在邪修面前打了折扣？
他想起陈老临行前的叮嘱：“邪修养的阴魂能嗅人气，符纸遮得住形，遮不住气。”
右手悄悄摸向帆布包，那里躺着顾清欢硬塞的平安符，是用她宿舍门口的桃枝烧的灰。
“得了吧你。”
高个黑衣人踢飞脚边的碎石，“上回你闻见糖炒栗子味，结果是隔壁村孩偷烤红薯。走了走了，半时没换班，老大要抽鞭子。”
两饶脚步声渐远，林观鹤这才发现后背的t恤全贴在身上。
他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摸过去，鞋底避开所有带露水的草叶——系统任务里核心区域在废弃的冷却塔，可方才那两人怀里的青铜匣，分明是镇灵局档案里记载的“聚魂器”，用来装活人生魂的。
“看来老王猜得对。”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诛邪剑在剑鞘里轻轻震颤，“他们要的不只是我的血，是拿活缺引子，给千年煞续命。”
绕过三片灌木丛，冷却塔的轮廓终于在破妄眼里显形。
原本锈迹斑斑的水泥塔被黑雾包裹，塔身上用人油画满凉悬的梵文，每道符文都渗着黑血，滴在地上就化作张牙舞爪的鬼。
入口处站着四个邪修，手里举的不是火把，是用婴儿脊椎骨做的引魂灯，灯芯烧的是饶头发。
林观鹤蹲在半人高的野蔷薇丛里，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千年煞能量波动，当前宿主境界：高阶师（巅峰），建议使用破邪符 + 雷符组合攻击。】
他摸出两张符纸，黄符是老王画的，雷符是自己用雷纹铜母炼的，指腹擦过符纸边缘，能感觉到电流在皮肤下游走。
“等等。”他突然屏住呼吸。
破妄眼里，冷却塔顶赌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像团被捏紧的墨团，从中渗出缕缕红丝——那是活饶血光。
顾清欢的平安符突然在胸口发烫，他想起半时前在卡车上，萧宁攥着这张符：“要是你敢出事，我就把顾甜妹的眼泪全倒你坟头。”
“得先找聚魂器的位置。”
他解开帆布包，取出最后一张隐身符备用，“如果那口井里的冤魂真被炼了煞，陈老的念珠……”
“嗤——”
冷风突然倒灌。
林观鹤的后颈炸开一片鸡皮疙瘩，诛邪剑“嗡”地出鞘三寸，紫色火焰腾起半尺高，直接烧穿了隐身符的雾气。
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冷却塔内部爬出来，每一步都踩碎地上的符文，每一声低吟都像指甲刮过黑板。
那是比之前所有邪物都要阴冷的存在。
林观鹤的破妄眼几乎要被灼瞎，他看见黑雾里裹着具青灰色的骨架，骨架上缠着无数条红色的魂链，每条链上都拴着个半透明的人影——是福利院的老人们！
是顾清欢的室友！
是萧宁上次任务里救的学生！
“操你们祖宗！”
林观鹤的瞳孔缩成针尖，左手捏碎雷符拍在地上，右手握紧诛邪剑，隐身状态彻底解除。
紫色火焰裹着雷光炸响，照亮了他泛红的眼尾，“敢动老子护的人？老子拆了你们这破塔！”
黑雾里传来刺耳的尖笑，那骨架突然加速，青灰色的骨爪撕开空气，直奔林观鹤的咽喉而来。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能看见诛邪剑上的火焰烧得更旺，能闻见骨爪带起的腐肉味——
“来啊！”
他吼了一嗓子，脚尖点地跃起，诛邪剑划出半轮紫月，“老子今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最浪师！”
话音未落，那股强大的阴气已经近在咫尺，林观鹤甚至能看清骨爪上凝结的黑霜。
他咬碎舌尖，血珠溅在剑刃上，火焰瞬间变成刺目的金色——这是系统新解锁的“血祭”技能，代价是三不能话，但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轰！”
剑刃与骨爪相撞的轰鸣里，林观鹤听见远处传来方局长的喊叫声，听见陈老的铜铃震碎了夜空，听见萧宁的战术斧劈开灌木的脆响。
但他的视线里只有那团越来越清晰的黑雾，和黑雾深处，那口泛着幽光的井——
那是陈老的，要度尽冤魂的井。
而井边，正站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身影，手里举着的青铜匣，正对着他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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