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海之上，风暴初歇，乌云的缝隙间投下几缕金色的光，照在翻涌不休的墨绿色海面上。
四艘烈涛级550型导弹驱逐舰，如同四尊沉默的钢铁门神，以标准的菱形反潜队形，拱卫着中央那片海域。
海域中心，一头通体漆黑的庞然大物破开浪涛，静静地悬浮着。
“黑鲨”号攻击核潜艇。
“海鹰”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巨大的下洗气流吹得海面炸开一圈圈白色的涟漪。
李舟抵达甲板后，第二个钢索吊篮缓缓放下。
李涛跳上甲板，他解开安全扣，回头冲着机舱里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大步走向指挥塔，仰头看着那个站在风中的身影，咧嘴一笑。
“头儿！我把你的宝贝疙瘩给你安全送回来了！”
安琪最后一个下来，她稳住身形，立刻打开战术终端，开始与“黑鲨”号进行数据同步。
进入潜艇内部，熟悉的、略带金属和循环空气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李舟三人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
黑鲨号作战指挥中心内，红蓝两色的战术灯光交织，各种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舟哥！”
“李舟！”
声呐官楚航和武器官秦锋第一个冲了上来。
楚航一把抱住李舟，用力捶了捶他的后背，眼眶有点发红：“你子！吓死我们了！听你们在新象城搞出那么大动静！”
秦锋也上前，给了李舟一拳，力道不轻：“可以啊，听你现在都能指挥陆战营跟防空旅了？下次是不是该抢我的位置，直接按发射钮了？”
他的话里带着几分调侃，但眼神里的那份重逢的喜悦却是实实在在的。
李舟笑了笑，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没抢你的活儿，就是客串了一下。”
简单的寒暄后，指挥中心的气氛迅速回归严肃。
叶钧站在巨大的全息海图前，神情凝重。
“一下情况。”
安琪上前一步，将她的战术终端接入主系统，几张清晰的战术分析图立刻投射在海图上。
“报告艇长，根据新象城事件的各项数据分析，以及李舟少校的推演，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梵陀罗’号的性能参数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它的极限潜深、静音能力、以及火控系统，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出了最关键的情报。
“最重要的是，李舟少校的能力在之前的战斗中出现了进化。他现在不仅能‘看’到，还能将自己感知到的信息，以数据流的形式，定向投射给单人或团队。”
安琪的话音刚落，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李舟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惊奇、怀疑、还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
“定向投射？啥玩意儿？”秦锋第一个没忍住，惊叫起来，“安琪中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不就是……传中的心电感应？”
他挠了挠头，一脸荒谬地看着李舟：“你老实，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改造了？”
李涛在一旁听得直乐，一巴掌拍在秦锋后脑勺上：“你懂个屁！这叫战略级人形兵器！以后客气点！”
面对众饶目光，李舟只是嘿嘿一笑，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
接着，他平静地转向叶钧，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
“叶钧艇长，请授权我接入‘网’多维综合探测平台。”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给你们展示一下。”
叶钧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死死地盯着李舟，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指挥中心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这不仅关系到李舟个人，更关系到“黑鲨”号，乃至整个“利剑”特遣舰队接下来的作战方式。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叶钧开口了，声音斩钉截截。
“授权！”
他转向楚航，下达了命令。
“楚航，为李舟少校开放最高权限的数据接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进化后的能力’，到底有多牛。”
“是！”
楚航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控制台上操作起来，为李舟开辟了一条独立的物理连接端口。
李舟走到那个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接口前，脱掉战术手套，将右手掌心轻轻贴了上去。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
在其他人眼中，李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但在李舟自己的世界里，一场翻覆地的风暴正在掀起。
他的超感知能力，如同一条奔涌的江河，瞬间涌入了“黑鲨”号庞大的“网”系统。
声呐阵列捕捉到的每一丝水流扰动、磁异常探测器感应到的每一分地磁变化、遍布艇身的光学和红外传感器收集到的海量信息……所有的一切，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和波形图，而是化作了最直观、最鲜活的感知。
他的意识，与这头深海巨兽的“神经系统”，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整个象海的战场环境，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如同三维立体画卷般，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他“看”到了四艘护航的驱逐舰，甚至能“听”到它们螺旋桨搅动海水的声音。
他“看”到了深海中成群结队的鱼群，和随着洋流缓缓移动的浮游生物。
他甚至“看”到了数十公里外，那条幽深、黑暗，如同地球伤疤一般的“象鼻海沟”。
而就在那条海沟的最深处，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死寂与恶意的轮廓，渐渐浮现。
“梵陀罗”号！
作战指挥中心内，叶钧和所有军官都死死盯着中央那块巨大的主显示屏。
屏幕上依旧是传统的战术态势图，蓝色的己方单位，和一片虚无的、代表未知的黑色海域。
秦锋撇了撇嘴，刚想点什么。
突然！
主显示屏的画面毫无征兆地一阵闪烁，所有的战术符号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景象。
那是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紧接着，在这片黑暗中，一个庞大的、幽灵般的潜艇轮廓，以一种类似三维建模、却又充满了真实质感的方式，被一点点地勾勒了出来！
“这是……”楚航失声惊呼，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声呐控制台，上面依旧是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接触信号。
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变化。
那个幽灵潜艇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连它艇身上的一些结构细节都分毫毕现。
画面陡然拉近，直接透视进了潜艇的内部。
所有人都看到，在那艘潜艇的前端，几根粗大的管道内，汹涌的海水正在被疯狂注入！
“鱼雷管……注水！”
秦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嘶哑，他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的表情从荒谬变成了骇然。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了李舟所“看”到的世界。
一个仪器无法探测，逻辑无法解释，却又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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