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校场,朱棣带着朱高炽回到书房,直接吩咐道:“把辽东军的操练法子写下来,我瞧瞧。”
朱高炽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难色,拱手道:“父王,儿臣对辽东军的核心操练方法其实并不甚清楚。他们的实战阵法和战术细节,向来守得极严,外人很难窥得全貌。”
朱棣眉头微蹙:“那你先前在辽东,总该见些皮毛?”
“皮毛倒是见了些,”朱高炽连忙道,“儿臣在辽东边防学院待过一段时日,只能把学院里教给新兵的基础军训内容整理出来。像是队列步伐、兵器基础用法,还有体能训练的法子,这些倒是能写得详细些。至于更深的战术配合和特殊兵种的操练,儿臣实在不知。”
朱棣沉默片刻,点头道:“也罢,能写多少是多少。基础的东西做好了,也能看出些门道。”
朱高炽应声“是”,立刻取来纸笔,伏案疾书。不多时,纸上便列满了条目:晨起负重跑的距离、枪术的基础扎刺动作、队列变换的口令与节奏……虽都是些基础内容,却也写得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朱棣看了几行,缓缓道:“好歹是份心思。看来那学院的底子,倒还算扎实。”
朱棣指尖捻着那张写满军训内容的纸,目光沉沉,渐渐飘向窗外。纸上的字迹还带着墨香,那些“负重跑”“枪术扎刺”的字眼,像一根根细针,刺破了他对辽东的固有认知。
“军训……体育课……”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寻常地方的学堂,教的是经史子集,练的是笔墨文章,何曾见过把拳脚功夫、队列操练搬进课堂的?便是军中子弟,也未必能在学堂里正经学这些。
他忽然想起先前听闻的事——辽东的书院里,不仅有先生讲经,还有武师教拳;读书人们晨读过后,不是捧着书本温故,而是列队站在院中,扎马步、练劈砍,便是文弱书生,也能挽弓搭箭,虽力道不足,却架势周正。
“尚武……刻在骨血里……”朱棣喃喃道,眼神陡然一凛。这哪里是寻常的强身健体?分明是从根上培养尚武之风。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自幼在学堂里接触刀枪,知晓进退攻守;读书人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而是能提笔写策、能提刀御敌的全才。
如此一来,辽东之地,岂不是人人皆兵?
他猛地将纸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常孤雏这盘棋,下得真够大的!”
让尚武融入教化,让文与武不再割裂,看似是寻常的学堂规矩,实则是在潜移默化中重塑辽东饶精神。
便是将来有一日,朝堂动荡,或是外敌来犯,这片土地上的人,不会因手无寸铁而慌乱,不会因不知战阵而溃散。
他们的骨头里带着悍勇,血脉里淌着拼杀的底气。
“可怕,实在可怕……”朱棣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
常孤雏看似只在办学堂、整军务,实则早已布下一张无形的网,将辽东的筋骨气血,都染上了尚武的底色。
这般深谋远虑,若为己用便是利刃,若为敌寇……他不敢再想下去。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朱棣望着边的阴云,眉头紧锁。
看来,辽东之事,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常孤雏这颗棋子,藏得太深了。
这么一来,那常孤雏便是皇帝钉在北地的一把利龋
但凡藩王或是蛮夷敢有半点异动,辽东军定当如惊雷落地般,将其狠狠镇压!
朱棣这才彻悟,朝中班底总念叨常孤雏功高盖主,已无爵可封。
可父皇偏让他当着国公,还守着辽东,军权政权一把攥在手里。
常家一门里头,竟有两位国公,三位侯爷,这般景象,当真是荣耀到了极点!
除了常遇春与常孤雏这父子俩是国公,常茂是侯爷,蓝玉也是侯爷。就连常孤雏那嫡长子,毛都还没长齐,刚落地没多久,就被封了广宁侯。
而这整个常家,都属大哥朱标的班底。
这便是朱元璋对常家这般恩宠的根由。
他日朱标若登临大宝,有常家在,这大明上下,谁敢挑事?
朱棣在燕王府的书房里踱来踱去,手里攥着那枚磨得发亮的玉佩,指节都泛了白。
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映着他眼底翻涌的不甘,像揣了团烧得正旺的炭火,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自忖,论骑射,漠北的风沙里他斩过敌首;论谋略,藩地的民政军务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哪一样比不得东宫那位大哥?朱标性子温厚,虽得百官拥戴,可真要论起杀伐决断,未必有他这般铁腕。
可父皇眼里,似乎只有嫡长子,连带着常家这等泼的权势,都一股脑儿地往朱标跟前堆。
“王爷,夜深了。”姚广孝一袭僧衣,悄无声息地立在门边,手里托着盏冷茶。
朱棣猛地转身,玉佩撞到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道衍,你,这下难道就只能是朱标的?”
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股狠劲,“我守着北平,替父皇挡着北边的狼,凭什么到头来只能做个看客?”
姚广孝微微一笑,露出半截发黄的牙齿:“王爷的才能,老衲看在眼里。只是时机未到,急不得。”
“时机?”朱棣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舆图,手指重重戳在辽东的位置,“常孤雏那厮就扎在那儿,像块楔子。他手里的辽东军,是跟着常遇春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个个是狼崽子。真要动起手,我燕王府的兵,能扛得住?”
这话出口,书房里霎时静了。
朱棣想起前几年跟着常孤雏一起巡边的日子,那人虽话不多,可跨马提枪时,眼神里的狠戾能让最悍的蒙古兵都发怵。
辽东军的甲胄是新的,粮草是足的,连战马都是从漠北抢来的好种,真要对上,他这点家当怕是不够看。
可那股野心偏像野草,姚广孝几句“龙潜于渊”的话,就把它喂得疯长。
他想起父皇日渐衰老的面容,想起朱标偶尔流露出的仁柔,心里那点火苗又窜了起来。
“再等等。”朱棣松开手,玉佩滑回掌心,“常孤雏再厉害,也总有疏忽的时候。辽东军虽强,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只要等一个由头,等一个让他首尾不能相鼓机会……”
姚广孝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王爷得是。水到渠成,方是上策。”
朱棣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北平的风带着寒意,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执拗。
他知道,这条路难走,常孤雏那座大山横在眼前,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可他偏就不信这个邪,他要等,等到东风来的那一,哪怕拼上这身爵位,也要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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