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闪而逝的黑影，那个诡异的倒影笑容，都是这栋公寓深层污秽力量的试探和恐吓。
“看来，想找到‘红月’，想摸清规则，这‘真实’的一面，也是绕不开的。”顾渊的眼神锐利起来，刚才的惊吓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的韧性和探究欲。
顾渊盯着镜子里恢复“正常”的自己，胸膛里那颗狂跳的心脏慢慢平复下去，但冰冷的怒意和探究欲却在眼底凝结。
刚才那惊悚一幕，与其是攻击，不如更像是某种来自公寓“深层”的警告和试探——警告他不要窥探真相。
“警告？呵。”顾渊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他这人，偏就有股子不信邪的韧劲儿，越是被警告，越是要看清那层华丽袍子下爬满了什么虱子。
他不再看那面诡异的镜子，转身开始在404室里翻找起来。
动作依旧放得很轻，像在拆解一枚哑弹，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可能被判定为“噪音”的响动。
抽屉被无声地拉开，橱柜被心地推开。
这虚假的洁净空间里，生活痕迹贫瘠得可怜，仿佛从未有人真正居住过。
最终，在卧室衣柜最底层的抽屉角落里，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光滑的物件——一面巴掌大的圆形塑料梳妆镜，边缘镶嵌着俗气的粉红色塑料花。
镜面有些模糊，带着陈旧的划痕。
“就你了。”顾渊勾起唇角，一抹带着狠劲儿的笑意浮现。
他掂拎这面廉价的镜子，仿佛握住了刺破虚伪的匕首。
他拿着镜子，一边心翼翼地调整角度，一边缓步走出404室。
镜子里映照出的景象，果然与他身处的“洁净世界”以及他记忆中现实公寓的破败景象，三者间存在着一种扭曲的关联。
现实中的破败是凝固的死亡；他脚下的“洁净”是虚假的秩序；而镜中映射的污秽与腐朽，则像是这栋公寓在噩梦里挣扎嘶吼出的、被强行压制住的真实本相。
三者虽不尽相同，但空间的格局、门窗的位置、甚至某些标志性的修补痕迹，都在镜子的扭曲视角下隐隐重叠。
顾渊心里有数了：“恐惧的源头……终究还是那群消失的住户。这栋楼的骨架，就是他们记忆和绝望的投影。”
目标明确——从顶层开始，由上至下梳理这栋扭曲的回廊。
他走向安全通道那扇厚重的绿色消防门。
握住冰凉的金属把手，轻轻一推。预想中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并未响起。
门开了。
悄无声息。
仿佛推开了一扇没有摩擦力的、存在于真空中的门。
顾渊的眉头瞬间锁紧。
这太不对劲了！现实中的门轴锈蚀，开关时动静刺耳。
镜子里映射的破败世界，那门更是摇摇欲坠。
可眼前这扇门……崭新得过分也就罢了，开关竟然能完全消音？这违背了物理常识，更违背了“规则”表象下应有的“生活”逻辑。
他走进楼梯间，反手轻轻带上门。
门合拢时，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摩擦声或撞击声，安静得像合上了一本厚重的精装书封面。
顾渊站在门内，仔细打量着这扇隔绝了楼道与楼梯间的安全门。
它和现实中的款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干净得发亮，门轴处甚至能看到崭新的黄油光泽。
但再干净的门轴，金属接触也不可能毫无声息！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封月……”顾渊在心里默念，感受着体内那片深海般沉寂的冰冷区域。
虽然大佬依旧毫无回应，但那存在本身，就是一颗定心丸，给了他掀桌子的底气。
他决定做个实验，一个简单粗暴却能直指核心的实验。
“既然规则要求‘安静’，那我就看看，这‘安静’的界限，到底是谁在定义！”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抓住门把手，用力向外一拉！
安全门被他完全拉开，敞开到最大角度。
楼道里惨白的光线瞬间涌入昏暗的楼梯间。
然后，他手臂肌肉绷紧，腰腹发力，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手臂，毫不留情地将这扇沉重坚实的消防门，狠狠地、用尽全力地向门框砸去！
顾渊的手臂带着破风声挥下！门扇裹挟着巨大的动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向门框！他甚至在撞击的瞬间，清晰地感觉到门板撞击在金属门框上传递回来的、足以震麻虎口的猛烈反作用力！门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狂暴的力量挤压得发出无声的尖啸！
然而——
死寂。
预想中足以惊醒整栋楼的、震耳欲聋的“嘭”声并没有出现！
在顾渊此刻身处的这个“洁净”位面里，时间仿佛在撞击点凝固了。
巨大的力量实实在在地作用在了门上和门框上，他能感觉到门板的震颤，能看到门框在巨力冲击下极其轻微却真实地晃动了一下！
但声音……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抹除，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如同厚重的棉絮，瞬间包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撞击点。
顾渊的心脏因为这巨大的反差而剧烈地搏动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寒意爬上脊背。
他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将手中的镜子举到眼前，急切地对准了刚刚被他暴力关闭的安全门。
镜中世界，截然不同！
那扇在“洁净世界”里崭新光亮的消防门，在镜子里呈现出的是现实般的破败——绿漆剥落，门板凹陷，边缘锈迹斑斑。
就在门被狠狠砸上的瞬间，镜中画面清晰地显示：巨大的撞击力让门框周围的灰尘和墙皮如同暴雨般簌簌震落！
几片锈蚀的铁皮碎片甚至被崩飞出去，叮当作响（这声音顾渊在现实中听不到，但镜中的画面却仿佛自带音效般传递着信息）！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大量尘埃的浑浊气流被门扇强行挤压着，在昏暗破败的楼道里猛烈地卷起一个短暂的、污秽的涡旋！
那景象，充满了暴力和破坏后的狼藉，与现实中门框的轻微晃动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顾渊放下镜子，喉咙有些发干。
他再次侧耳倾听，将全部心神凝聚在听觉上。
楼道深处，那户人家的电视广告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节奏欢快刺耳，音量丝毫未变，仿佛刚才那足以震塌破败门框的撞击从未发生过。
楼梯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鼓中沉闷地回响，以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绝对的、违背物理法则的寂静。
没有回音，没有震颤的余韵，什么都没樱
刚才那一下，就像一场无声的哑剧，只有动作，没有配乐。
“不是听不到……”顾渊低声自语，声音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是这声音……在这层‘皮’里面，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被这层虚假的‘干净’给彻底抹掉了！”
他环顾着这光洁得刺眼的楼梯间墙壁和地面。
现实记忆的破败，镜中映射的污秽与暴烈，以及眼前这虚假的、吞噬一切声音的洁净……三者在他脑中激烈碰撞、撕裂、重组。
一个大胆、冰冷、甚至带着点疯狂的猜想，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探照灯，瞬间照亮了他思维的迷雾！
“原来是这样……这鬼地方，是双层的！”他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甚至不再刻意控制步伐（反正也发不出足以惊动“邻居”的声音），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404室折返！
那扇刚刚被他用尽全力摔上、此刻在“洁净”位面却安静得诡异的安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敞开着，像一个无声嘲笑着物理法则的、巨大的黑色问号。
他需要立刻回到那个起点，回到那面撕裂表象的镜子前。
这个关于“位面”的猜想，必须立刻验证！这栋公寓的“规则”，其诡异和针对性，远超他最初的预想。
声音的抹除，仅仅是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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