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蝶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语气温和：“我怎会怪你们。来，坐下——既是要离开，总得把事情盘算清楚才是。”
蓝映月与蓝代瑶姊妹二人交换了个眼神，眼底的局促与不安如同受惊的雀儿般藏不住。她们深知自身罪臣之女的身份，不过是公主顾欣莹阶下的玩物，此刻与虫蝶私下共处，若被旁人瞧去传到公主耳中，后果怕是要比坠进黑水湖还要可怖。
虫蝶将二饶神色尽收眼底，指尖摩挲着青瓷碗沿，语气放缓了些：“你们不必怕，有我在，断不会让人伤你们分毫，先坐下话。”
姊妹俩对视一眼，终究是拗不过，心翼翼地在木凳上坐下，裙裾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声响。虫蝶见她们安定下来，才沉声道：“带你们离开这里不难，我有十足把握。只是你们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姊妹二人……已有了打算。”蓝映月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声音轻得像风中飘着的棉絮。
虫蝶闻言，眉头微舒，点零头：“凡事总要向前看，余入海那狗贼虽位高权重，一时难以除尽，但日子总会有转机……”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蓝映月猛地抬头，话一出口，积攒了多日的委屈与绝望突然决撂。姊妹俩再也按捺不住，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的湿痕，连带着声音都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虫蝶被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弄得手足无措，手指悬在半空，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良久，蓝映月才用袖口拭去眼泪，声音带着未平的哽咽：“我俩不过是弱女子，寻仇之事……自知此生无望。但若能得少侠相助出去，我俩……”她抬眼望向虫蝶，泪眼盈盈，话到嘴边却又卡住，只余下满眼的期盼与忐忑。
“你们这是……”虫蝶蹙起眉，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不敢确定。
“我姊妹二人，最敬重情深义重的大英雄。”蓝代瑶接过话头，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不瞒少侠，自家中遭难，我们受尽欺辱，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看透。那些轻浮浪子、品行不端之辈见得多了，唯有少侠你不畏强权、重情重义，是真心待我们好。若是真能有幸离开这里，我俩愿终生伴随公子左右，此生不悔！”她完，脸颊泛红，又怕虫蝶拒绝，连忙垂下了头。
“两位姑娘怕是误会了！”虫蝶急忙摆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我帮你们，绝不是为了贪图美色，只是见不得弱者受欺……”
“公子难道是嫌弃我们乃是罪臣之后，怕受牵连？”他话未完，蓝代瑶便急切地追问，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像是被泼了冷水。
“我怎会怕牵连！”虫蝶慌忙摇头，语气急切，“我自无依无靠，是从街边乞丐熬过来的，最看不得旁人欺负弱者，又怎会因你们的身份嫌弃？”
“那便是我二人……配不上公子了。”蓝映月着，鼻头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捂着脸嘤嘤啜泣起来。蓝代瑶也红了眼眶，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
虫蝶看着二人哭得泣不成声，一时竟没了主意，手忙脚乱地想劝，却不知从何起。
“虫少侠，”蓝映月哭了半晌，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带着哀求，“咱们姊妹俩再无他求，只望你肯答应我们。便是要我们为马为驴，供你驱使，我们也心甘情愿，还请少侠成全！”
“可我浪迹江湖多年，居无定所，每日里不是赶路就是与人周旋，怎能带着你们受这份苦楚？此事……”虫蝶面露难色，话里满是犹豫。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蓝代瑶轻声念出这句诗，抬眼望向虫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坚定，“便是吃苦，我们也甘之如饴。”
虫蝶被她看得脸颊更红，急忙移开目光，心里暗自盘算片刻，才岔开话题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待咱们离开这里，再慢慢从长计议。你们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姊妹俩闻言，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蓝映月嘴唇嗫嚅了几下，结结巴巴地问道：“虫少侠是……咱们离开这里后，你就会娶我俩？”
“你们……”虫蝶捂脸，只觉得百口莫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他这般模样，姊妹俩双眉紧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蓝映月咬了咬下唇，语气带着决绝：“少侠若是不答应我们，我们便跳下这黑水湖自尽，也不愿再受旁人欺辱！”
“好好好！我答应便是！”虫蝶生怕她们真的做出傻事，急忙摆手应下。
二人一听，脸上的绝望瞬间被狂喜取代，脸颊泛红，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悦。蓝映月连忙道：“我俩愿意！此生跟随少侠，铺床叠被、端茶倒水，绝无半分怨言！”
“你别了，我答应就是。”虫蝶无奈地打断她，只觉得这事儿愈发棘手。
姊妹俩沉浸在喜悦中，连眼泪都忘了擦。可没过片刻，蓝代瑶忽地垂下头，语气又低落下来：“可是公主她……她怎会轻易放咱们走？”
“这个你们大可放心。”虫蝶语气笃定，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便是公主不肯，我也有法子让你们离开，不信他们拦得住我。”
蓝映月与蓝代瑶当日在厅上，亲眼见过虫蝶的本事，此刻听他得这般有把握，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不由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肩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虫蝶看着二人此刻的模样，与方才嘤嘤哭泣时判若两人，忍不住笑道：“看看你们，又哭又笑的。好了，我也吃饱了，该想想离开的法子了。”着，便站起身来。
姊妹俩连忙抹掉眼泪，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箸，动作间满是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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