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箔里的一龄蚕已褪去黑壳，身子变得嫩白透亮，可密密麻麻挤在一处，有的爬在残叶上，有的踩着同伴，阿禾拿着竹片想扒开匀座，刚一碰就碰掉两只，急得直皱眉：“苏师姐，蚕座太密了！抢食抢得厉害，残叶堆着发潮，刚还看见一只蚕身上长了白霉，万一传开来，整箔蚕都要遭殃！”
苏清寒走进储物间，从柳玄的旧工具箱里翻出一叠薄如蝉翼的旧丝蚕网——网眼细密，边缘缠着桑丝绳，网角绣着“扩座先加网，蚕随叶上移”，旁边是双竹制旧匀蚕筷，筷身刻着“蚕座匀如星，食桑不抢争”。“先把旧蚕网铺在蚕座上，撒层切碎的嫩桑叶，等蚕爬上网吃叶，连网一起移到新蚕箔，既不会丢蚕，又能把残叶和蚕沙留在旧箔里。”她铺好网撒叶，不过片刻，蚕就爬满网面，提起网移到新箔，蚕座立刻疏朗起来，“你看，每箔蚕头间距要留半指，食桑才均匀。”
工具箱底层，还藏着个带盖的旧陶罐，罐身刻着“防僵粉，每龄起撒，薄撒匀盖”，里面是李婶前几日送来的防僵粉。“刚长白霉的是僵病前兆，撒防僵粉能杀菌，再用陈婶送的新鲜石灰粉混焦糠，撒在蚕座边缘防潮。”苏清寒捏起一点粉，轻轻撒在蚕身上，粉末细得像雾，没惊着一只蚕。
两人刚扩完两箔蚕，院门外就传来陈婶的声音：“清寒，阿禾，俺带了新鲜石灰粉来！”她挎着竹篮，篮里装着布袋，“这石灰粉晒了三，细得很，混着焦糠撒蚕座，比防僵粉还防潮，俺还带了把旧竹筛，筛粉不结块。”着就掏出竹筛，筛柄缠着旧桑丝，正是柳玄当年筛药粉的那把。
张叔扛着捆新编的竹蚕网跟在后头，网眼比旧丝网略大些：“一龄蚕用丝网，二龄就能用这竹网了！俺照着旧网编的，边缘加了韧竹条，提起来不塌，除沙更方便。”他把竹网铺在空箔上，“等蚕蜕皮进二龄，加这网除沙，蚕沙漏下去，蚕全留在网上，一根都丢不了。”
周叔推着车来，车上放着个旧陶缸，缸里浸着桑叶：“这桑叶用0.3%的漂白粉液泡过十分钟，又用清水漂干净了，绝对没病菌，俺还带了块旧麻布，桑叶摊在上面，能保一新鲜。”他捞出桑叶拧干，摊在麻布上，叶片还带着水珠，看着格外鲜嫩。
李婶最后赶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桑皮纸，是《蚕扩座除沙要诀》：“这是柳前辈留下的，上面写着‘一龄不除沙，二龄起除沙，除沙用软网，手抖轻提网’。”她指着纸上的字，“现在是一龄末期，先扩座，等蜕皮进二龄，再用张叔的竹网除沙，保准不伤蚕。”
阿禾跟着苏清寒铺旧丝网，陈婶用旧竹筛撒石灰焦糠粉，张叔帮着搭新蚕架分箔，周叔把消毒桑叶切碎，李婶在旁挑拣病弱蚕——蚕棚里没了之前的慌乱，蚕爬在新铺的桑叶上，吃得沙沙作响。阿禾不心把防僵粉撒厚了，陈婶赶紧用鸡毛扫匀：“粉要薄，盖着蚕身就行，太厚会闷着蚕儿。”
傍晚时，蚕箔全扩好了，蚕头均匀，蚕座干爽，病蚕挑干净埋进石灰坑，防僵粉和石灰粉撒得匀实。几个人坐在棚边，分着桑芽糕，周叔忽然：“明俺再送些桑叶来，提前消好毒，二龄蚕食量大，得备足！”张叔接话：“俺再编几张竹网，除沙用得着！”
林砚翻出柳玄的《蚕分龄养护录》，旧册里夹着片带蚕咬痕的桑叶，旁边批注着“扩座加网，除沙留蚕，邻助消毒，蚕体健匀”。苏清寒摸着旧丝蚕网的纹路，忽然明白：这些旧网、旧筷、旧药罐，藏着养好蚕的诀窍；邻里送来的粉、网、桑叶，是把护蚕的心意织进了每一步操作里，这才是桑蚕养殖代代相传的根本。
转清晨，阿禾掀开蚕箔，见蚕儿都昂着头求食，嫩白的身子透着活力。他拿起旧匀蚕筷，轻轻把蚕扒匀，又撒上切碎的消毒桑叶——阳光透过棚窗照进来，蚕儿啃叶的声音细碎又清亮，像在诉着新一季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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