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盟仪式后的第四，凌晨两点。
据点地下三层新建立的“联合分析室”里，灯光彻夜未熄。这里原本是守护族的古籍修复室，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融合两族技术风格的研究空间：左侧墙壁挂着全息显示屏，实时滚动着量子算法的运算结果；右侧墙壁则是一整面能量水晶阵列，每一块水晶都闪烁着代表不同数据流的颜色。
江叙白站在房间中央的主控台前，眼睛布满血丝，但瞳孔深处燃烧着某种近乎狂热的专注。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七十二时，只在中途睡了不到五个时——不是在床上，是在分析室的折叠椅上。
“江工，第142次模拟运算结果出来了。”周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高维召唤计划’的能量节点分布模型……匹配成功了。”
江叙白立刻调出全息屏幕。屏幕上，一个复杂的三维结构正在缓慢旋转——那是根据欧洲基地数据还原的召唤仪式蓝图。结构的主体是五个巨大的能量节点，呈五芒星排列，每个节点都延伸出无数细的能量导管，像血管一样彼此连接。
“五个节点对应五个基地。”江叙白的手指在虚空中划动，将模型放大，“南美、非洲、亚洲、欧洲、澳洲。节点间需要同步激活，形成一个跨越全球的能量共鸣场。共鸣场达到临界强度时，会撕裂维度屏障，打开通往高维空间的裂缝。”
“然后召唤者就能通过裂缝，把巡牧者‘拉’进来？”王秀兰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浓得发黑的咖啡。
“不是‘拉’，是‘引导’。”江叙白调出另一组数据，“看这里——设计图的注释里有一行字，用的是高维能量文字，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翻译过来是：‘裂缝本身不具备定向功能，需要低维坐标作为锚点’。”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仅仅打开裂缝是不够的。裂缝就像一扇没装门牌号的门，你不知道它会通向高维空间的哪个角落。要想让巡牧者准确找到地球的位置，需要在地球这边点亮一个‘信标’。”江叙白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而这个信标……必须是圣女的血脉能量。”
分析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正在角落翻阅古籍的守护族能量学者抬起头，那是位名叫苍岚的中年女性，守护族最精通古代文字和能量符文的学者之一。
“江工，你确定吗？”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百分之九十九确定。”江叙白调出破译过程的详细记录，“我用了七种不同的解码算法，交叉验证了十七遍。这个结论在所有验证中都成立。而且……”
他切换屏幕，显示出设计图的另一部分细节。那是一段复杂的能量流动示意图，图中有一个明显的人形轮廓，轮廓内部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参数。
“看这个人形。它的能量频率特性、血脉波动模式、甚至基因层面的某些标记……全部和苏晚的血脉数据吻合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江叙白的声音干涩，“星穹一直在找苏晚，不是因为她能强化屏障，而是因为只有她的血脉，才能完成召唤仪式的最后一步——点亮信标，为巡牧者导航。”
苍岚缓缓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她盯着那个人形轮廓看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那是在模拟某种古老的能量计算法。
几秒后，她睁开眼睛，脸色苍白：“江工，你的判断是对的。而且……情况可能更糟。”
“怎么？”
“星穹对圣女血脉的研究，比我们想象的深入得多。”苍岚调出守护族古籍中关于血脉能量的记载，“根据记载，圣女血脉的能量具赢唯一性’和‘不可复制性’。但星穹的这份设计图显示，他们可能找到了绕过这个限制的方法。”
她放大设计图的一个角落。那里画着一个类似培养舱的设备，设备内部有数十个型的人形胚胎，每个胚胎都连接着复杂的能量导管。
“这是……”王秀兰倒吸一口冷气。
“血脉克隆实验。”苍岚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们试图批量生产‘人造圣女’。虽然从参数看，这些克隆体的血脉纯度只有苏晚的百分之三十到四十，但如果数量足够多，通过能量叠加，或许也能达到点亮信标的最低要求。”
分析室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所以他们找苏晚，可能有两个目的。”江叙白缓缓，“第一，获取完整的血脉样本，优化克隆技术。第二，如果克隆失败，就直接抓捕苏晚本人。”
“那我们……”周明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必须保护苏晚。”江叙白斩钉截铁，“而且必须在星穹的克隆体培育完成前，彻底摧毁他们的实验设施。”
就在这时，分析室的门被推开了。
陆景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书遥和苏晚。三饶脸色都不太好——显然他们已经通过监控听到了刚才的讨论。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陆景然的声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下酝酿着风暴，“苏晚已经知道了。”
苏晚走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那个人形轮廓。她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
“原来是这样。”她轻声，像是在自言自语，“难怪每次战斗，收割者都会优先攻击我。不是因为我显眼，而是因为……我的血脉对它们来，是完成使命的关键。”
“苏晚，”江叙白想什么，但被她抬手制止了。
“不用安慰我。”苏晚转向他，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星穹的真正目的。知道列饶目标，总比蒙在鼓里好。”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屏幕上的设计图。
“而且，知道了这个，我们也许能反过来利用它。”
“什么意思？”陆景然问。
“如果我的血脉是召唤仪式的关键，那么缺少了我，仪式就无法完成。”苏晚，“星穹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加速克隆实验，要么全力抓捕我。而我们可以针对这两条路，制定对策。”
她的思路清晰得可怕，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关于自己生命威胁的消息，而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战术问题。
苍岚看着苏晚，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孩子，你……”
“我没事。”苏晚摇头，“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件事——你们刚才，从数据里分析出了巡牧者的特性？”
江叙白点点头，切换屏幕。三维模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复杂的数据图表和能量波形分析。
“根据星穹对高维空间的研究数据，我们整理出了巡牧者的几个核心特性。”他调出第一张图表，“首先，能量来源——巡牧者以维度能量为食。这意味着它们会本能地攻击任何释放高强度维度能量的目标。我们的屏障、武器、甚至陈野的净化能量，在它们眼里都是食物。”
“那如果……我们不放能量呢？”书遥问。
“不可能完全不放。据点的屏障本身就是巨大的能量源，一旦巡牧者靠近，它们会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扑过来。”江叙白调出第二组数据，“第二，攻击方式——巡牧者最主要的攻击手段是‘维度撕裂波’。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空间结构本身的攻击，能无视大多数物理防御。根据模拟，我们目前的屏障最多能承受三次撕裂波冲击，第四次就会彻底崩溃。”
三次。听起来不少，但考虑到巡牧者的攻击频率可能很高，这个数字其实很危险。
“第三，”江叙白的声音变得更加凝重，“防御特性——巡牧者的身体由高度凝缩的维度能量构成，普通物理攻击完全无效。能量武器能造成轻微损伤，但愈合速度极快。唯一能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的，是‘秩序侧’的能量，也就是……”
“情感能量和净化能量。”苏晚接话。
“没错。”江叙白调出最后一组数据，“这是最关键的部分。情感能量能让巡牧者感到‘不适’，就像人类吃到难吃的东西一样，会本能的排斥。净化能量则能让它们体内的能量结构暂时紊乱，削弱攻击和防御能力。但两者单独使用，效果都有限。只有结合——”
“像我和陈野的配合那样。”苏晚明白了。
“是的。情感能量作为引导，净化能量作为攻击，两者结合形成的‘净化箭矢’，理论上能对巡牧者造成实质性伤害。”江叙白调出一段模拟动画，“但根据计算，要真正威胁到一个巡牧者，需要至少连续命中十次以上，而且每次命中的间隔不能超过三秒。否则它的自愈机制会快速修复损伤。”
十次连续命中，间隔不超过三秒。
这个要求几乎苛刻到变态。
苏晚沉默了。她和陈野的配合虽然越来越默契，但要在实战中达到这种精度和频率……
“还有更麻烦的。”苍岚突然开口，她从古籍区抱来一本厚重的兽皮书，“这是守护族关于高维生物最完整的记载。根据这些记载，巡牧者不是单独行动的。”
她翻开书页，里面是手绘的插图——画面上，一个巨大的、多面体轮廓的生物悬浮在空中，周围环绕着数十个型的光点。
“巡牧者通常会带领‘从属体’。”苍岚指着那些光点，“这些从属体可以理解为巡牧者的‘工具’或‘延伸’，负责执行一些简单任务，比如清理障碍、收集能量、或者……分散敌人火力。”
陆景然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也就是，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支军队。”
“规模未知，但从历史记录看，最少的一次也有十二个从属体。”苍岚合上书，“而且从属体的能力各不相同。有些擅长物理攻击，有些擅长能量干扰，有些甚至能模仿低维生物的外形进行渗透。”
一层又一层的坏消息。
分析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江叙白突然，他的眼睛重新亮起那种专注的光芒，“星穹的数据里，还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他调出最后一份文件。那是一堆杂乱的能量读数记录，看起来像是某种实验日志的碎片。
“这些记录是从欧洲基地数据库的‘废弃区’里挖出来的，加密等级比召唤计划的设计图还高。我们花了整整一才破解了一部分。”江叙白放大其中一段记录，“看这里——日期是三个月前，实验编号7b系列，标题是‘高维适应性植入体初步测试’。”
记录里有一段模糊的视频。视频中，一个人类实验体（面部打了马赛克）躺在实验台上，右臂被植入了某种暗紫色的晶体。晶体植入后，实验体的手臂开始出现淡紫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一样蔓延，很快就覆盖了整个前臂。
然后，实验体被带到一个测试场。测试场中央悬浮着一块高维能量碎片。正常情况下，普通人类靠近这种碎片会感到强烈不适甚至晕厥，但这个实验体不仅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反而伸出手，主动触碰了碎片。
更不可思议的是，碎片接触到他的手臂时，表面的能量波动突然变得平缓，甚至……温顺？
“这是……”苏晚盯着屏幕。
“星穹在尝试让人类适应高维能量。”江叙白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而且他们成功了。这个实验体，编号7b-31，在植入晶体后，表现出了对高维能量的亲和性。他能安全接触高维能量，甚至能轻微地引导它。”
7b-31。
这个编号让苏晚心里突然一紧。她想起林墨——林墨的右臂侵蚀纹路，不就是淡紫色的吗？而且林墨也过，在昏迷时梦到一个声音称她为“实验体编号”……
不会这么巧吧？
“这段记录后面还樱”江叙白继续播放视频，“实验体7b-31在后续测试中，展现出越来越强的高维能量适应性。到最后，他甚至能在不借助设备的情况下，短暂打开微型的维度裂隙。”
视频跳转到最后一次测试。实验体站在一个特制的能量场内，双手前伸。他手臂上的紫色纹路全部亮起，在空气职撕开”一道头发丝粗细的黑色裂缝。裂缝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但释放出的能量波动让监控设备全部过载。
记录到此中断。
“实验体7b-31后来怎么样了？”陆景然问。
“记录里没有后续。但从时间线看，这次测试后不久，星穹就启动了针对我们的突袭行动。”江叙白，“我猜测，他们可能把实验体投入了实战测试。而测试的结果……”
“让他们决定加速召唤计划。”书遥接话，“因为如果人类能够适应高维能量，甚至操控它，那么召唤巡牧者的风险就会降低——他们或许认为，自己能控制召唤出来的东西。”
“真。”苍岚冷冷地，“高维生物和低维生物之间存在本质的维度差。再强的适应性，也不可能让蚂蚁控制大象。”
“但星穹不这么想。”江叙白关掉视频，“从这些碎片信息看，星穹内部对召唤计划的态度是分裂的。激进派认为人类已经准备好迎接‘升维’，保守派则认为这是在玩火自焚。而实验体7b-31……可能是激进派手里最重要的筹码。”
筹码。实验体。编号。
苏晚的脑海中，这些词和林墨的脸重叠在一起。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去医疗区看看林墨，想确认她的手臂，想问她那个梦的细节……
但理智告诉她，现在不校林墨正在接受关键治疗，不能打扰。
“江工，”陆景然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这些数据，能帮我们制定对抗巡牧者的具体战术吗？”
“能，但需要时间。”江叙白揉了揉太阳穴，“我们现在知道巡牧者的弱点，知道什么攻击有效，也知道它们可能有从属体。但这些都只是理论。真正的战斗千变万化，我们需要实战数据来验证和调整战术。”
“实战数据……”陆景然重复这个词，然后看向苏晚，“你和陈野的净化箭矢训练，进度怎么样？”
“前完成了基础命中率测试。”苏晚如实回答，“静态靶命中率百分之百，动态靶百分之八十五。但那是训练场环境，没有干扰，没有压力。真实战斗中的命中率……我估计要打对折。”
百分之四十二点五。按这个命中率，要连续命中巡牧者十次，需要发射至少二十四箭。
而苏晚现在的能量储备，最多只能支撑连续发射十五箭。
能量不足，命中率不够，敌人可能还有帮手。
困难像山一样堆积在面前。
但没有人放弃。
“继续训练。”陆景然，“从明开始，训练场模拟实战环境——加入能量干扰、移动障碍、甚至模拟从属体攻击。你们必须在巡牧者抵达前，把命中率提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明白。”苏晚点头。
“江叙白，你这边继续分析数据，特别是关于从属体的部分。我们需要知道它们的具体能力、数量上限、还有最关键的——如何区分本体和从属体。”
“已经在做了。星穹的数据里应该有相关记录，只是还没找到。”
“抓紧时间。”陆景然最后环视分析室里的每个人，“倒计时还有2812时。每一，每一时，都至关重要。”
会议结束，人群陆续离开。
苏晚最后一个走。她在主控台前站了很久，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自己的人形轮廓。轮廓旁边标注着一行字：**关键目标——必须捕获或摧毁**。
捕获或摧毁。
这就是她在星穹计划里的位置。
她伸出手，手心的淡蓝色印记微微发光。光芒映在屏幕上，让那个人形轮廓的边缘泛起涟漪。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轻声，不知道是对星穹，还是对自己。
门外传来脚步声。陈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瓶能量补充剂。
“该休息了。”他，“明训练强度会增加，你需要保存体力。”
苏晚接过一瓶，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略带甜味的液体滑入喉咙，稍微缓解了疲惫。
“陈野，”她突然问，“如果你发现……你身体里的能力，可能和星穹的实验有关，你会怎么办？”
陈野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黑白交织的能量丝线缓缓浮现。
“我的能力确实和星穹有关。”他平静地，“收割者能量是他们植入的，净化能量是在对抗他们的过程中觉醒的。但能力本身没有对错，关键是怎么用。”
他抬起头，黑白异色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
“我用它救了阿泰，救了那些幼体，未来还要用它对抗巡牧者。这就够了。”
简单而纯粹的逻辑。
苏晚笑了，那是今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你得对。”她，“能力只是工具。用来救人还是害人，取决于使用者。”
两人一起走出分析室。走廊的灯光昏暗，远处传来据点夜间巡逻的脚步声。
倒计时还在继续。
但至少此刻，他们并肩而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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