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如同在全球范围内撒下了一张无形却无比坚韧的大网,每一个节点都开始高效运转起来。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极度紧绷的状态下又过去了数周。这段时间,“雷”上下依旧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杜十四甚至加强了昭思语身边的安保力量,陈墨的提醒如同警钟,时刻回荡在他耳边——困兽犹斗,其爪尤利。
然而,预料中秦爷疯狂的、不计后果的反扑却并未到来。仿佛那红色通缉令不仅是一张追捕令,更是一道强大的禁锢符,彻底掐断了他所有可能的活动空间和资源渠道,将他变成了一条真正的、只能躲在最深最暗处的洞里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
这段时间,陈墨依旧大部分时间待在“雷刺青”。他似乎开始着手绘制一幅规模宏大的新图稿,画纸上隐约可见繁复的曼陀罗与狰狞的瑞兽结合的元素,线条密集而充满力量,仿佛在宣泄某种情绪,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冥想。纹身机时断时续的嗡鸣,成陵里最恒定的背景音。
杜十四则忙于集团事务,同时密切关注着任何来自官方或林雪渠道的消息。他变得越发沉稳,眉宇间的戾气被一种深沉的审慎所取代,只是在独自一人时,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昭思语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用近乎完美的业绩来证明雷集团的清白与价值,但偶尔在深夜,她仍会被噩梦惊醒,梦里面目模糊的秦爷仿佛随时会从黑暗中扑出。
这下午,气有些闷热。杜十四正好在“雷刺青”老店与陈墨商量一批进口高端色料的采购合同细节。昭思语也在,她刚送走税务部门的一次例行检查,结果完美,正稍作休息。
店里开着电视,调在一个常播放新闻的频道,声音开得不大,充当着背景音。阿洋在角落里安静地练习着素描,石龙则拿着手机在外面走廊低声讲着电话,安排晚上的巡查班次。
一切都显得平常而略显沉闷。
就在这时,电视里端庄的女主播用平稳的语调播报完一则国际经贸新闻后,画面一切,切换到了一则国际快讯。屏幕下方打出的标题瞬间攫取了对新闻并不太在意的杜十四和昭思语的余光——
“……据悉,日前在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被我国警方通缉的重要犯罪嫌疑人秦某,于昨日在东南亚某国试图使用虚假护照入境时,被当地移民当局识破并当场拘捕。我方已立即启动引渡程序……”
画面中出现了秦爷那张即使打了马赛克也能认出几分轮廓的照片,以及一个混乱的境外机场安检口的模糊监控片段!
嗡——
杜十四只觉得大脑仿佛被瞬间抽空,又猛地被某种滚烫的情绪填满!他拿着合同文件的手猛地僵在半空,瞳孔骤缩,死死盯住电视屏幕,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的耳膜上!
昭思语更是猛地捂住了嘴,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又迅速涌上一股激动的红晕。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就连一向沉稳如山、仿佛塌下来也不会变色的陈墨,正在画稿上勾勒线条的铅笔也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微的墨点。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电视屏幕,深邃的眼眸中波澜涌动,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了然。
店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寂静,只剩下电视里女主播依旧平稳的播报声,以及阿洋因惊讶而停下笔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新闻很短,不到一分钟就播完了,切换成了下一条气预报。
但就是这短短的几十秒,却像一道划破厚重乌云的光,骤然照亮了压抑已久的大地!
抓住了! 真的抓住了! 不是在枪林弹雨中,不是在刀光剑影下,而是在一个异国的机场,以一种近乎滑稽却又大快人心的方式——使用假护照被识破!这个曾经在佛山翻云覆雨、只手遮、视人命如草芥的枭雄,最终竟以这样一种堪称落魄和狼狈的方式落网!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杜十四和昭思语。有狂喜,有解脱,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跨越了漫长血腥之路、终于看到终点的巨大疲惫感和……空虚福
杜十四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身体仿佛脱力般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积压在胸腔里多年的郁垒和仇恨一并呼出。他没有话,只是转过头,看向同样处于巨大震撼中的昭思语。
昭思语也正好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狂喜的呼喊,没有激动的泪水,只有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却又无比清晰的确认和……慰藉。
相视无言,却已道尽千言万语。
压在心口多年、几乎让他们无法呼吸的巨石,在这一刻,伴随着那则简短的新闻播报,轰然落地,激起漫尘埃,终归平静。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店外,石龙似乎也通过手机知道了消息,猛地推门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张嘴就想大吼,却被杜十四一个眼神制止了。石龙立刻反应过来,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但眼中的兴奋和激动几乎要溢出来,只能用力地挥舞了几下拳头。
王启明的电话紧接着就打到了杜十四的手机上,声音尖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十四哥!睇到未!睇到新闻未!个扑街终于仆街啦!哈哈哈哈!(十四哥!看到没!看到新闻没!那个混蛋终于完蛋啦!哈哈哈哈!)”
杜十四拿着手机,听着王启明在那边语无伦次的狂喊,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缓缓向上勾起一个无比复杂、却又无比真实的弧度。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陈墨不知何时已重新低下头,继续修改画稿上那个因停顿而留下的墨点,仿佛刚才那则石破惊的消息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但他的嘴角,也似乎噙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如释重负的弧度。
尘埃,终于落定。
笼罩在佛山、笼罩在“雷”、笼罩在杜十四和昭思语头顶那片最深最重的阴霾,似乎随着秦爷在境外被捕的消息,而被彻底吹散。
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店内,显得格外明亮和温暖。
然而,就在这片看似圆满的落幕时刻,杜十四放在桌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林雪的加密信息,内容依旧简短:
“引渡流程启动,但仍需时间。警惕其残余势力最后挣扎。另,品哥讯息:’蛇已入笼,鼠辈未清。’”
狂喜过后,冷静重新回归。
杜十四看着这条信息,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微微绷紧。是啊,秦爷虽已落网,但引渡回国受审尚需时日,他在境外是否还有垂死挣扎的后手?他在国内是否还有隐藏极深、死而不僵的残余党羽?
彻底的安宁,似乎仍需等待最后一步的落槌定音。
但无论如何,最大的那头猛兽,已被关入笼郑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以及必要的、最后的清扫。
路,还未完全走完。但最黑暗的一段,已然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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