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口的风卷着沙砾撞在黎家屯的寨门上,发出 “噼啪” 脆响,像无数只手在拍打门板。黎童的铁枪斜撑在门后,枪杆上的血痕被风吹得半干,在夕阳下泛着暗红。他望着寨门外越来越近的玄狼旗,指节在枪杆上磨出白痕 —— 那旗面下隐约晃动的,是比黑风骑更可怖的影子,血莲卫的黑袍在风中翻卷,像群掠食的蝙蝠。
“爹,滚石阵的引线都接好了。” 念雪的声音带着喘,青鸾弓斜挎在肩上,箭壶里插满了裹着硫磺的火箭。她左臂的绷带又渗了血,却顾不上换,只盯着血莲卫前排的弩手,“他们的‘破甲弩’能穿透三层铁甲,得先敲掉。”
黎童点头,目光扫过寨墙上严阵以待的众人。赵衡正带着屯民加固寨门,银枪偶尔在阳光下闪过冷弧,那是他在调整防御的角度;阿古拉的红衣在寨墙右侧格外显眼,她正指挥狄国亲兵搭起投石机,弯刀在手里转着圈,发号施令的样子竟有几分巴图的影子。
“昭华,左翼交给你。” 黎童突然开口,铁枪在地上划出半道弧线,“血莲卫的‘绞杀阵’专攻侧翼,你的‘缠丝剑’能破他们的关节,别让他们靠近滚石堆。”
昭华的双剑在掌心转了个圈,素白裙裾扫过寨墙的砖缝:“将军放心。”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黎童的目光,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默契 —— 二十年前在狼牙口,他们就是这样分工,他守中路,她护左翼,硬生生挡住烈国铁骑的七次冲锋。
寨门外突然传来号角声,凄厉得像狼嚎。血莲卫的方阵开始移动,黑袍下的破甲弩缓缓抬起,箭头在夕阳下闪着幽光,直指寨墙上的众人。
“放火箭!” 念雪的声音率先响起,三支火箭如流星般划破空,精准地射向血莲卫的弩阵。硫磺遇火炸开,顿时有几架破甲弩被引燃,黑袍教徒惨叫着扑火,方阵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好箭法!” 阿古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猛地拉下投石机的绳索,巨石呼啸着砸向血莲卫的前排,瞬间砸翻了三个黑袍人,“赵衡,寨门左侧的木栓快松了!”
赵衡闻言,立刻带着两个屯民冲过去,银枪挑着木桩死死抵住门栓,木屑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念雪,再射他们的鼓手!” 他的声音混在风声里,带着沉稳的力量,“鼓声停了,他们的阵脚就乱了!”
念雪会意,青鸾弓再次拉满。血莲卫的鼓手藏在方阵中央,被层层黑袍护住,极难瞄准。她深吸一口气,左臂的麻意突然袭来,指尖微微发颤 —— 箭偏了半寸,擦着鼓手的黑袍飞过,钉在后面的玄狼旗上。
“可惜了。” 阿古拉的投石机再次发动,巨石砸在旗手附近,惊得玄狼旗晃了晃,“他们的鼓手练过‘铁布衫’,寻常箭伤不了,得用……”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陶罐,“狄国的‘火油弹’,扔过去能烧穿三层甲!”
赵衡接过陶罐,掂量了一下,突然将银枪往门栓上一插,翻身跃上寨墙:“我来!” 他助跑几步,借着惯性将陶罐掷向方阵中央,火油弹在空中划过弧线,正好落在鼓手脚下。
“火箭!” 念雪的箭紧随而至,精准射中陶罐,火油遇火瞬间炸开,火焰顺着黑袍蔓延,鼓手的惨叫声撕心裂肺,方阵的鼓声果然乱了。
“好!” 黎童的铁枪突然一挑,将寨门的插销拔开寸许,“等他们靠近,就放滚石!”
血莲卫显然没料到寨内的反击如此凌厉,方阵出现了明显的动摇。为首的黑袍人突然摘下兜帽,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 —— 是完颜宗望!他手里的狼牙棒往地上一顿,嘶吼道:“后退者,斩!”
血莲卫的阵脚重新稳住,破甲弩再次抬起,这次的目标是寨门!“咻咻” 的箭声密集如暴雨,寨门的木板被射得千疮百孔,木屑纷飞,眼看就要被射穿。
“昭华!” 黎童暴喝一声,铁枪如灵蛇出洞,枪尖挑飞两支射向门栓的弩箭。
昭华的身影早已如白影般掠过寨墙,双剑在左翼的黑袍人中穿梭,剑尖专挑对方握弩的手腕。她的 “缠丝剑” 本就以灵巧着称,此刻更是如鱼得水,转眼就有十几个血莲卫的弩手被废,左翼的绞杀阵出现了缺口。
“阿古拉,投石机砸他们的弩阵!” 赵衡的银枪突然从寨门的破洞刺出,枪尖擦着完颜宗望的耳际飞过,惊得他连连后退。
阿古拉的红衣在投石机旁翻飞,她亲自拉动绳索,巨石呼啸着砸向弩阵,这次更准,直接砸断了五架破甲弩。“赵衡,接住!” 她突然将腰间的短刀掷过去,“门栓快断了,用这个卡着!”
赵衡接住短刀,反手插进门栓的缝隙,金属摩擦声刺耳,却暂时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寨门。他刚松了口气,却见完颜宗望突然举起狼牙棒,指挥血莲卫结成 “锥阵”,像支黑色的箭,直扑寨门!
“不好!他们要撞门!” 念雪的箭快如闪电,射穿了锥阵最前面的黑袍人咽喉,却挡不住后面汹涌的人潮。
黎童的铁枪猛地横在门后,枪钢着门板,他双脚蹬在地上,靴底与青石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赵衡,带念雪去右侧的箭塔!” 他的声音因用力而沙哑,“这里有我和昭华!”
“我不走!” 念雪的箭一支接一支射出,左臂的麻意已经蔓延到心口,她却咬着牙坚持,“要走一起走!”
阿古拉突然从寨墙上跳下来,红衣在空中划出弧线,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肩胛的伤口彻底裂开,血顺着手臂流进指尖,却死死抱住撞向寨门的木桩:“我也不走!狄国的公主,没有临阵脱逃的!”
赵衡看着她们倔强的身影,突然笑了,银枪重新握紧:“那就一起守!”
寨门的 “咯吱” 声越来越响,木板开始碎裂,完颜宗望的狼牙棒已经能从破洞里看到。黎童的铁枪弯如满月,昭华的双剑抵在门板内侧,念雪的箭依旧精准,阿古拉的短刀在手里转动,随时准备扑向破门而入的敌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寨门的破洞,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四个身影拉得很长,像幅悲壮的画。
就在寨门即将被撞破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震的马蹄声,不是血莲卫的沉重步伐,而是轻快的、带着熟悉呼喝的声音 —— 是巴图的雪狼卫!
“哥?” 阿古拉愣住了,雪狼卫怎么会来?
完颜宗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回头,玄狼旗的方向果然出现烈国的狼图腾旗,雪狼卫的银甲在夕阳下闪着光,像道白色的洪流,正冲出血莲卫的后阵!
“叛徒!” 完颜宗望的嘶吼带着气急败坏,狼牙棒突然转向,不再撞门,而是劈向雪狼卫的方向。
血莲卫的阵脚彻底乱了,前有寨内的抵抗,后有雪狼卫的突袭,顿时成了瓮中之鳖。
寨门后的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是巴图。” 阿古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 他竟然帮我们?”
黎童的铁枪缓缓放下,枪杆上的汗水顺着指尖滴落:“他不是帮我们,是在帮狄国。” 他望着雪狼卫与血莲卫厮杀的方向,“完颜宗望谋逆的证据,应该是送到狄王手里了。”
念雪靠在赵衡肩上,左臂的麻意让她几乎站不住,却看着夕阳下的混战,轻轻笑了:“我们…… 赢了吗?”
赵衡刚要回答,却见寨门的破洞里突然伸进一只手,不是血莲卫的黑袍,而是戴着银手套的手 —— 银面具!她不知何时混在了血莲卫中,此刻正用短刀撬着门栓,眼神阴鸷如蛇,手里还握着个青铜物件,正是兵符!
“兵符!” 阿古拉的短刀瞬间出鞘,直扑那只手。
银面具却早有准备,短刀猛地刺向阿古拉的咽喉,同时另一只手抓住门栓,用力一拉 ——
“哐当” 一声,寨门的插销被拉开了!
银面具的身影如鬼魅般钻进寨内,手里的兵符对着念雪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黎姐,想救你爹,就跟我走!”
黎童的铁枪瞬间刺出,却被银面具灵巧地避开。她抓着兵符,像道黑影般掠过众人,直扑寨后的密林,那里似乎有她的接应。
“拦住她!” 黎童的铁枪紧追不舍。
昭华的双剑、赵衡的银枪、阿古拉的短刀同时跟上,念雪忍着剧痛,一箭射向银面具的脚踝,却被她用兵符挡开 —— 兵符上的狼纹在夕阳下闪着光,竟硬生生磕飞了箭簇!
五饶身影消失在密林的阴影里,只留下寨门前混战的雪狼卫与血莲卫,和夕阳下那扇敞开的、通往未知的寨门。
没人知道,银面具为何执着于兵符,更没人知道,密林深处等待他们的,是更深的阴谋,还是…… 意想不到的真相。而念雪左臂的麻意,在追逐中突然加剧,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牵机引” 的毒,快要发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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