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撕开边的浓黑，营地西侧的了望塔突然传来急促的铜锣声——三短一长，是敌军压境的信号。
林羽猛地从地图上抬起头，帐外已响起甲胄碰撞的脆响。他抓起挂在帐柱上的佩剑，剑穗上的玉珠“叮”地撞在剑鞘上，像是敲响了战鼓的第一声。
“将军！藩国铁骑混着叛军步卒，黑压压一片漫过青狼坡了！”斥候连滚带爬冲进帐，甲片上还沾着晨露，“前锋离营不过十里，旗号是乌克图的黑狼旗！”
林羽大步跨出帐外，晨光正从他肩头泼下来，将他银甲上的霜气染成金红。高台之上，陈老正举着望远镜，花白的胡须被风刮得乱颤：“好家伙！乌克图这是倾巢而出了！骑兵在前，步卒在后，连攻城的投石机都拉来了，是想今日踏平我们这营盘！”
“踏平？得问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苏烈提着染血的长枪从校场奔来，枪尖还滴着昨夜演练的猪血，“末将已让弟兄们在营前挖了三道壕沟，埋了尖刺！”
林羽登上高台，目光扫过阵前——青狼坡的轮廓在晨雾中起伏，黑压压的敌军正顺着坡势往下涌，黑狼旗在风中翻卷，像一块浸了血的破布。他抽出佩剑，寒光劈开晨雾：“传我将令！”
“苏烈带重甲步兵守第一道壕沟，盾阵结‘铁壁’，没有我的令，哪怕剩一人也不准退！”
“陈老率弓箭手登西侧望楼，听我号角指挥，敌军进至三十丈再放箭，箭簇蘸足火油！”
“柳三娘，把所有伤兵转移到后营，让伙夫营烧滚油，备好金疮药——今日这仗，要让乌克图知道，义军的骨头是铁铸的！”
“得令！”
三声回应撞在一起，震得高台木栏嗡嗡作响。
半个时辰后，敌军前锋已压至营前百步。乌克图的亲卫骑着黑马，在阵前来回奔驰：“林羽儿！识相的开营投降，饶尔等不死！否则攻破营盘，鸡犬不留！”
林羽立于望楼之上，摘下长弓，反手从箭囊抽出一支雕翎箭。晨光顺着箭杆淌下来，在他指节上跳跃。“放箭！”他一声令下，自己率先松弦——那支箭带着破空的锐啸，直穿喊话骑兵的咽喉，将其钉死在马背上。
“杀！”
乌克图在阵后怒吼，黑狼旗猛地向前一挥。藩国骑兵如决堤的洪水，踏着烟尘冲过来，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离营五十步时，前排骑兵突然惨叫着栽倒——壕沟里的尖刺穿透了马腹，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成一团。
“放箭！”林羽的号角声尖锐刺耳。
西侧望楼顿时箭如飞蝗，蘸了火油的箭簇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落在骑兵阵中轰然炸开。受惊的战马乱蹦乱跳，把后排的步卒撞得人仰马翻。
“点火！”林羽又吹号角。
苏烈亲提火把，将其扔进营前的火沟。早已备好的火油瞬间燃起熊熊烈焰，火墙如一条火龙，将敌军截成两段。
乌克图气得暴跳如雷，挥刀砍翻身边一个退缩的旗兵：“给我冲！踏不过火墙，都给我死！”
叛军像疯了一样往前冲，踩着同伴的尸体填壕沟，有几个悍不畏死的竟抱着湿棉被扑向火墙。苏烈在盾阵后暴喝，长枪如林，每一次挺刺都挑穿一个敌军的胸膛，枪杆上的血顺着护手滴下来，在他脚边积成的血洼。
激战至正午，第一道壕沟已被尸体填满。林羽站在望楼上，甲胄上溅满了血点，喉结滚动着喊哑的嗓子：“苏烈！撤到第二道防线！”
苏烈抹了把脸上的血，吼道：“不撤！末将还能杀！”话音未落，一支冷箭擦着他的耳根飞过，钉在后面的寨门上——是乌克图亲自开的弓。
“这是命令！”林羽的剑鞘重重砸在望楼木栏上，“留着性命才能杀更多敌人！退！”
苏烈咬碎了牙，挥枪挑飞最后一个爬上壕沟的敌军：“弟兄们，撤！”
第二道防线的滚油刚泼下去，林羽突然瞥见敌军阵后一阵骚动——是柳三娘带着后营的伤兵，推着十几车干草冲了出来，竟直菩军侧翼！
“这婆娘疯了！”陈老在望楼惊呼。
林羽瞳孔骤缩，突然吹起急促的冲锋号。他提着剑冲下望楼，银甲在阳光下如一团燃烧的火：“苏烈！跟我杀回去！把三娘接回来！”
义军见主将亲自冲锋，士气大振。苏烈的长枪舞成银龙，林羽的佩剑劈出漫寒光，两人一左一右，竟硬生生从火墙缺口杀开一条血路。
柳三娘正被敌军围困，忽见两道身影如神般杀到，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干草车：“林羽你可算来了！给他们加点料！”
干草车轰然爆燃，浓烟滚滚，把敌军的阵型搅得大乱。
林羽一把将柳三娘拽到身后，剑刃横扫，逼退围上来的敌兵：“谁让你擅作主张？”
“再不来点狠的，防线要被捅破了！”柳三娘抹了把脸上的黑灰，从靴筒里摸出把短刀，“别废话，杀出去！”
三人背靠背杀向营门，阳光穿过浓烟，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战场之上，血火交织，喊杀震耳。乌克图的黑狼旗仍在远处挥舞，但义军的战旗，始终屹立在营盘最高处，猎猎作响，从未倒下。
暮色降临时，敌军的攻势终于歇了。林羽拄着剑站在尸横遍野的阵前，看着远处乌克图撤湍背影，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沾着血污，却比星光更亮。
他知道，这一战不是结束，但只要弟兄们还在，这面战旗就永远不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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