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烛火被穿堂风卷得狂舞，将众饶影子投射在斑驳的梁柱上，忽明忽暗，如同一群蓄势待发的困兽。萧逸风立在厅中，青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手中紧握的合作协议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与堂内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哼，江湖盟会自创立以来，便是‘拳拳在念，唯侠唯义’，何时需要看朝廷脸色分一杯羹？”白发堂主霍然起身，腰间长剑“呛啷”出鞘半寸，寒光映得他皱纹深刻的脸愈发冷硬，“与义军合作？那和投靠官府的鹰犬有何区别！”
“秦老鬼休要胡言！”黑劲装堂主猛地拍碎案角，木屑飞溅中，他虎目圆睁，“当年你儿子在沧州被叛军所掳，是谁单枪匹马杀进贼窝救的人？是林羽麾下的先锋官！如今谈什么鹰犬，你良心被狗吃了？”
“放肆！”秦老堂主怒喝一声，长剑彻底抽出，剑风扫得烛火骤然熄灭半数，“江湖事江湖了，牵扯军政便是坏了规矩！我盟会三百年来的基业，岂能毁于一旦？”
“规矩？”斜倚在柱边的影堂堂主突然嗤笑一声，他面罩轻纱，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秦老堂主怕是忘了，上个月你藏在太行的私矿，被叛军占了吧？若再拖下去，别基业，你那宝贝孙子怕是连私塾都念不成了。”
秦老堂主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萧逸风趁机上前一步，将那份协议在案上摊平，烛光恰好落在林羽的落款处，鲜红的指印如血欲滴：“诸位请看，协议第三条——‘江湖盟会享有绝对自主权，义军不得干涉盟内事务’；第七条——‘平叛后，叛军所掠江湖产业，尽归盟会处置’。”
他指尖重重点在“产业”二字上：“据我所知，叛军目前占据的十二处药材基地，有七处原本是盟会的；被他们劫走的三艘漕运大船，船主至今还在总舵外跪着呢。”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不少堂主脸色骤变。负责漕阅舵主猛地站起身，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萧先生所言句句属实！那三艘船是江南分舵的命根子，若拿不回来，至少三百弟兄要喝西北风！”
“可……”一位白面书生模样的堂主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叛军有火炮营，上个月在青州，一炮就轰塌了半座城墙。我盟会的武功再高，挡得住火炮吗？”
萧逸风从怀中掏出另一张图纸，展开却是幅军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零件尺寸：“这是义军最新研制的‘破甲弩’，射程三里，可穿透三层铁甲。林将军，只要盟会肯出手，愿先送五十架到苍莽山。”
“五十架？”连一直沉默的白眉盟主都忍不住挑眉。破甲弩的威名江湖早有传闻，只是义军竟肯轻易送出，这份手笔着实惊人。
影堂堂主突然笑了，轻纱下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让‘影组’先去试试水。三后，叛军要往洛阳押送一批粮草，若义军肯配合我们劫下这批粮，便证明他们有诚意，也有实力。”
“好！”白眉盟主猛地一拍案，檀木桌应声裂开一道缝，“就依影堂主所言！萧先生，烦请转告林将军，三后的子时，洛水渡口，我们等着看义军的手段！”
萧逸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拱手道：“盟主英明！林将军定会准时赴约。”
就在此时，秦老堂主突然收剑入鞘，转身对着白眉盟主深深一揖：“盟主，属下刚才失言了。若能夺回药材基地，属下愿带太行分舵全体弟兄，打头阵！”
满堂堂主轰然应和，先前的犹豫与争执瞬间被一股血气取代。烛火重新被点亮，映着一张张或激动或坚毅的脸，萧逸风望着这一幕，知道这场关乎下的盟约，终于有了眉目。
夜风穿过回廊，带来远山的寒意，却吹不散厅内陡然升腾的战意。萧逸风将协议心折好，指尖触到林羽那力透纸背的字迹，仿佛已看到三日后洛水之上，星火与刀光共舞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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