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
这是青玄此刻唯一的感觉。
并非寻常火焰的灼烧，而是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纯粹的毁灭之炎。
空气在扭曲，纯白的空间地面已经化作一片赤红的熔岩，散发着硫磺的气息。
眼前的纳兹，或者E.N.d，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就是行走的灾厄，是终结的化身。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竖瞳中，没有了往日的澄澈与真，只剩下对战斗最原始的渴望。
“青……玄……”
他低吼着，声音沙哑，仿佛每一次吐息都带着地狱的烈风，“来打一场吧！用你……全部的力气！”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下一瞬，一只包裹着黑红龙炎的拳头，携着焚山煮海之势，重重地轰向青玄的面门！
速度之快，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力量之强，足以让空间都为之震荡。
青玄瞳孔一缩。他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向后滑出一步，同时双手在胸前画圆，身前的太极图再次显现。
然而，这一次，结果截然不同。
“轰——！！！”
纳兹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太极图上。没有丝毫的卸力与转化，青玄只感觉到一股蛮横到了极点的毁灭之力，瞬间冲破了他的太极防御！
整个太极图应声而碎，化作黑白二气四散。
青玄整个人如遭重锤，向后倒飞出去，双脚在熔岩化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头，握着太极图的双手微微颤抖，虎口一阵发麻。
“好强的……力量……”青玄心中骇然。
这与之前六饶围攻完全不同。哈迪斯等人虽然强大，但他们的攻击终究是“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
而眼前的E.N.d，他的攻击就是纯粹的“力”，是“毁灭”这一概念本身，不讲任何道理，直接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一切阻碍！
太极讲究借力打力，以柔克刚。可当对方的力量强大到足以一瞬间摧毁“柔”与“刚”的界限时，又该如何去“借”？
“太慢了！”纳兹的咆哮声在耳边炸响。
他已再次欺身而上，双拳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带起滔烈焰。
“炎魔的……铁拳！”
“炎魔的……钩爪！”
“炎魔的……煌炎！”
一招招熟悉的招式，在E.N.d的手中，威力被放大了数十倍不止。每一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破坏。
青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他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密不透风的拳影中闪转腾挪，同时不断凝聚金光神咒与太极图进行防御。
但每一次格挡，都让他气血翻涌。金光神咒被打得明暗不定，太极图更是凝聚了又碎，碎了又聚。
他不敢反击。
他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境界，若使出“两仪神光”那样的招式，足以将眼前的幻象彻底湮灭。
但，那又如何？
杀死一个由自己内心恐惧所化的“纳兹”幻象，这本身就是一种失败。这恰恰印证了黑眸青玄的理论——为了守护，必须毁灭。
一旦他这么做了，他的道心，将永远留下这道无法弥补的裂痕。
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一种在不“杀死”纳兹的前提下，让他恢复过来的方法。
可方法在哪里？
眼前的E.N.d，只是一具被毁灭意志驱动的躯壳，任何言语都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青玄尝试着以紫霄神雷的净化之力去驱散他身上的魔气，但那魔气与龙炎早已融为一体，净化，就等同于攻击，只会激起他更狂暴的反扑。
攻，是错。守，亦不能长久。
青玄第一次，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
观心台前，艾露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看着水镜中，青玄在纳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狼狈闪躲，身上已然多处被烈焰灼伤，她的心就像被那火焰炙烤一般疼痛。
“师尊，为何会这样？”她不解地问道，“纳兹他…为何会成为青玄的心障？”
老师的目光始终未离开水镜，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此劫，非在敌，而在心。青玄之道，重守护，重羁绊。这妖精的尾巴公会，便是他最大的羁绊。而那个纳兹，恐怕就是这羁绊之中，最纯粹、最无法用常理束缚的一环。”
他顿了顿，继续道：“斩妖易，斩心魔难。若是敌人，青玄一念便可诛之。可如今，他的对手，是他必须守护的同伴。杀，则道心有亏，落入魔道；不杀，则自身受困，难出幻境。这，便是他的劫数。”
艾露莎沉默了。她明白了，这场试炼的真正凶险之处，不在于力量的强弱，而在于本心的抉择。
就在这时，老师缓缓站起身，看了一眼色。
“玄璃，三日之期，已至。”
艾露莎心中一紧，猛地回头看向师尊。
“我们该启程，前往蜀山了。”老师的语气平静。
“可是……青玄他……”艾露莎的目光再次投向水镜，眼中充满粒忧与不舍。青玄还在苦战，她怎能安心离开？
“他有他的道要走，你，也有你的剑要去求。”老师走到她的身边，看着水镜中那个在烈焰中苦苦支撑的身影，道，“你留在此处，除了徒增忧虑，于他并无半分益处。反之，你若能在蜀山剑道有成，待他日后出关，方能成为他真正的助力。”
“修行之路，本就多有别离。信他，便是对他最大的支持。”
老师的话，字字句句，都敲在艾露莎的心坎上。
她知道师尊得对。理智告诉她，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情感上，让她在此时此刻离开，无异于一种煎熬。
她再次看向水镜。
画面中，青玄抓住一个空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纳兹一记足以熔化钢铁的“炎魔的咆哮”。
他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杀意，只有着深深的痛苦与挣扎。
艾露莎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中的犹豫与不舍已被一片坚定所取代。
她对着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弟子明白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水镜中的那个身影，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不再回头。
“我们走吧，师尊。”
老师欣慰地点零头，大袖一挥，一朵祥云自脚下生出，托起了两饶身影，缓缓向着师府外飞去。
观心台，恢复了宁静。只有那面水镜，依旧忠实地映照着幻心古道内，那场没有尽头的试炼。
青玄的劫，还在继续。
而艾露莎的路，已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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