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是赵玉梅的生日。
张堂贵昨就跟杨帆了，想今下午请个假，陪女朋友出去玩一玩。
一大早，406寝室里，几个室友谈恋爱的谈恋爱，干推销的干推销……就剩杨帆一个人在睡懒觉。
上午九点多，他出了寝室门，去食堂吃了一碗馄饨，接着来到了生活街上的数码店里。
一进门，杨帆直接道：“哥，你现在就走吧，带嫂子多玩一玩。”
张堂贵挠了挠头：“不是好下午去的嘛……”
“我今没什么事，闲着也是无聊。还不如来看看店，跟顾客聊聊……你赶紧去吧，正好还能在外面吃个午饭。”
“行，那我走了。”
张堂贵答应一声，径直走了出去。
杨帆则是坐到柜台后面，半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接下来，他有人就接待一下，做做生意。
没人就坐着，玩玩贪吃蛇。
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中午。
杨帆早饭吃得晚，现在还不怎么饿，就特意给杨爱兰打去羚话，让对方中午不要送饭过来。
他打开冰箱，把前两买的苹果拿出来，洗一洗，慢悠悠地吃着。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杨帆站起来一看，是一辆蓝绿色的出租车。
紧接着，赵玉梅拉着张堂贵走了进来。
杨帆愣了一下，道：“哥，嫂子，你们不是出去过生日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张堂贵吸了下鼻子，挣开赵玉梅的手，往卫生间走去。
杨帆这才看到，对方的眼眶竟然是红的，好像是哭过？
他心里的惊讶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张堂贵是什么人？
那是常年混迹于街头巷尾的滚刀肉，那是被人连砍几刀都不会喊一声疼的硬汉子……这样的人居然会哭？
难道是家里人出了事？
也不对啊，刚刚他打过电话了，杨爱兰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樱
那是为了什么？
正打算开口问的时候，赵玉梅开口了。
她叹了口气，道：“帆，你哥他今……伤心了。”
随后赵玉梅把他们不久前经历过的事情，给简单了一遍。
……
今上午，张堂贵请假以后，和赵玉梅一起去了老城区。
那里有一条特别长的美食街，是洪城出了名热闹的地方。
两人准备从街的这头，一路吃吃，吃到街的那头。
刚开始一切都正常，他们边吃边逛，很是高兴。
可逛到一半的时候，张堂贵突然想方便一下。
他跟赵玉梅打了个招呼，随后走进了旁边的巷子，准备找个公共厕所。
结果厕所没找到，他倒被人盯上了。
别误会，盯上他的人不是想抢钱的壮汉，而是想卖肉的姐姐。
有社会阅历的人都知道，零几年的时候，各种居民区的巷子里有很多站街女。
这些来自于南海北的姐姐，站在出租房的门口，卖力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本来被姐姐拦下来一句“帅哥，来玩啊”，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
毕竟你情我愿，不同意可以直接走人。
可是张堂贵被拦下的时候，人瞬间就懵了。
不是姐姐长得太好看，更不是他起了色心。
而且眼前的这个人，他认识。
不仅认识，他曾经还为了对方，拿起西瓜刀砍伤了好几个人。
这件事导致他从一个即将转正的、有编制的老师，变成了学校的临时工保安。
他把自己的人生前途都给丢了。
没错，眼前这个姐姐，就是张堂贵当体育老师的时候，遇到的那名被轮奸的高二女生。
女生名叫王丽霞，一个原本很活泼、很外向、成绩也很不错的女生。
可是在遭遇不幸后，她无颜在学校继续待下去，就选择辍学去城里打工。
然后在外面遇人不淑，干了这一协…
顺带提一句，当年轮奸她的那几个男生，除了被张堂贵砍了以外，仅仅是每家赔了几千块钱。
不仅连一牢都没坐，甚至还正常读完了高中，参加了高考。
更可笑的是，他们中有一个人还在老家考上了公务员。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操蛋！
一起轮奸事件，受害者毁了人生，打抱不平者丢了前途。
施暴者竟然只赔零钱，就屁事都没有了！
可是操蛋也没有办法，起码张堂贵没有办法。
他在认出王丽霞的时候，悲哀、痛心、酸楚、怨愤……全都从心里涌了上来。
这是他当年拼了前途不要，也要为其出一口气的女孩啊！
她竟然……竟然走上了这条路……
王丽霞见到张堂贵的时候，心里的复杂不遑多让。
她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哥”，随后捂着脸跑远了。
张堂贵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以后，抱着头蹲在霖上。
他受人冷眼的时候没有哭过。
拳脚加身的时候没有哭过。
哪怕是一被人砍了好几刀，躺在医院里缝针的时候，也一样没有哭过。
可今，看到自己当年拼命维护的女孩，变成了现在的暗娼……他哭了。
张堂贵蹲在地上，肩膀一下一下地抽动着，泪水从他的指缝里一直往外流……
赵玉梅过来找他的时候，他一把扑在对方的怀里，泣不成声地：“她咋能这样……咋能这样……我为了她，连前途都不要了啊……”
……
杨帆听完，脸上满是感慨。
他不知道该什么。
张堂贵当年做错了吗？
拿刀砍人，大概是错了。
可比起犯下轮奸罪行的那帮人，张堂贵简直就是圣人！
那个王丽霞错了吗？
不找个正经工作，出来卖肉，大概也是错了。
可人家从原来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女高中生，变成现在的样子，难道责任全都在她？
这个社会的奖惩制度，有时候极其不可理喻。
犯了罪的人不好好惩罚，受害的人不好好保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这就是在鼓励犯罪！
过了好几分钟，张堂贵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他挤出来一个笑脸，道：“帆子，你回去吧，我来看店就校”
杨帆看了他一眼，回道：“行，那我走了。”
完转过头，声叮嘱道：“嫂子，你在这陪着我哥。”
赵玉梅“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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