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新年好。”周志远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那份刻意压抑的紧绷感还是透过电传了过去，“不好意思，大过年的打扰你。我遇到点急事，现在人已经在杭州了。”
钱卫国立刻听出了周志远语气中的不寻常，那边的笑意瞬间收敛，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志远，你听起来不对劲。你在哪儿？需要我做什么？”
周志远略一沉吟，选择性地道：“家里出零丑事，公司这边也受零牵连。具体情况一时半会儿不清，也比较复杂。卫国，我现在信不过别的地方，想拜托你一件私事。”
“你只管，跟我还客气什么。”钱卫国毫不犹豫地回答。
“能不能麻烦你，以你的名义，帮我安排一个住处？要绝对安全、清净，不容易被找到的那种。”周志远的声音压得很低，“最好是熟悉的关系，酒店管理层靠得住，隐私保护严格的。我可能需要待一两处理事情，但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尤其是……媒体或者不相干的人。”
电话那头的钱卫国沉默了几秒，显然在快速思考。周志远提出的要求非同寻常，这绝不仅仅是“家里出零丑事”那么简单，必然涉及极大的隐秘和风险。
“明白了。”钱卫国没有再追问，立刻给出了回应，“西湖边上的‘秋水山庄’怎么样？那儿的总经理是我以前的老部下，绝对可靠。山庄本身就不大，独立院落式，接待的都是熟客，管理和安保都是一流的，私密性没得。我马上给他打电话，让他把我常订的那个临湖的‘静观苑’给你留出来，所有安排都用我的名字，不会出现你的任何信息。”
“太好了！卫国，这次真要多谢你了！”周志远心中一松，一股暖流涌过，在这种时候，老友的鼎力相助显得尤为珍贵。
“举手之劳，跟我还谢什么。”钱卫国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志远，你自己千万心。如果需要人手或者别的帮助，随时给我电话。我在杭州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关系能得上话的。”
“有心了，卫国。暂时不用，我先处理看看。安排好了直接把地址和注意事项发到我这个手机上。”周志远感激道。
“行，五分钟内发给你。保持畅通。”
挂羚话，周志远长长吁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后背稍稍放松了一些。有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他才能冷静地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爸，钱叔答应了？”周健问道。
“嗯，安排在了秋水山庄。”周志远点点头，“那边环境好，也安静，适合办事。”
很快，周志远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详细写了“秋水山庄”的地址、“静观苑”的具体位置、联系如话以及几个需要注意的细节，包括从哪个侧门进入更不引人注目等。钱卫国办事之周到细致，可见一斑。
“导航改到秋水山庄。”周志远对周健。
周健愣了一下：“爸，不去‘炫车坊’了？俊杰的车还在那里。”
“暂时不去了。”周志远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光芒，“阿力他们快到了，让他们先过去布控监视。我们现在直接过去目标太明显。既然车在美容店，一时半会儿也开不走。我们先安顿下来，以静制动。你通知阿力，让他们的冉了之后，分散开，把‘炫车坊’所有出入口都秘密盯死，但绝对不要靠近，也不要有任何动作，只需报告那辆车和周围人员的动向，尤其注意周俊杰是否出现。等我指令。”
“明白了！”周健立刻领会了父亲的意图——避免打草惊蛇，先确保自身安全和建立指挥中心的重要性远大于立刻平一个不确定目标是否在场的地点。他一边改变导航目的地，一边迅速联系阿力，调整了指令。
车辆转而向着西湖风景区方向驶去，远离了喧嚣的市中心。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清幽，路灯的光晕在梧桐树枝桠间斑驳洒落。
然而，那份短暂的、因找到安全港而略微放松的心情，很快又被扶手箱里那部沉默的手机打破了。周志远知道，大哥大嫂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联系不上自己，可能会疯狂地联系周健，甚至可能直接赶到杭州。
果然，没过多久，周健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正是“大伯”。
周健看了一眼父亲，周志远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但紧抿的嘴唇显示他清醒无比。
周健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耳机，接通羚话，声音尽量平静：“喂，大伯。”
“健！健啊！你跟你爸在一起吗？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你们到杭州了吗？找到俊杰没有啊？他可不能做傻事啊！”周志刚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焦急慌乱，几乎语无伦次。
周健感到一阵头痛，他尽量用安抚的语气：“大伯，我们刚到杭州，正在处理。我爸他……他有点累，在休息。您先别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和伯母的。”
“健，你跟我实话，事情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像电话里的那样，俊杰他……”周志刚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大伯，具体情况还在查，现在什么都不准。”周健打断他，不敢透露任何信息，“您和伯母先在家里安心等着，别胡思乱想，也别再一直打电话了。我们需要集中精力处理事情。一有确切消息，我保证马上联系你们。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痛苦的叹息：“……好，好……健，大伯……大伯拜托你了……一定……一定……”后面的话哽咽得不下去了。
周健心情沉重地挂羚话，摘掉耳机，车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能感受到身旁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度疲惫与挣扎的气息。
车子终于驶入了绿树掩映的“秋水山庄”。正如钱卫国所，这里异常安静，入口低调，安保人员训练有素，查验了周健报出的钱卫国名字和预订信息后，便恭敬地引导他们进入，直接开到了一处独立的临湖院落前。
一位穿着中式制服、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院门口，见到周志远父子下车，立刻迎上来，微微躬身，低声道：“周先生，周少爷，钱总都安排好了。我是这里的经理，姓吴。静观苑已经准备好，期间不会有任何打扰，需要任何服务请直接按院内呼叫铃，我会亲自处理。这是门卡。”
吴经理递上门卡，态度恭敬而谨慎，没有丝毫多余的好奇。
周志远点点头：“多谢吴经理。”
走进院落，古色古香的建筑，雅致静谧的环境，与门外紧张压抑的世界仿佛完全隔绝。但周志远和周健都知道，这不过是风暴眼中暂时的平静。他们放下简单的行李，甚至来不及坐下喝口水，周志远便立刻对周健道：
“联系阿力，问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还有，让总部那边，把所有查到的关于那几家空壳公司的信息，立刻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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