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手一个国营工厂，不是江晚念和高左岩两个茹头就能算数的。
西和日化厂的主管单位是市轻工业局，要走正式的程序，必须拿到局里的批文。
高左岩虽然同意，但心里也没底。
把一个国营厂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南华贸易”，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江同志，这事儿……怕是不好办啊。”高左岩忧心忡忡。
“局里的刘副局长，很重程序和规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江晚念倒是信心十足，“高厂长，你负责约时间，剩下的交给我。”
回到柳荫胡同的院，江晚念没有闲着。
她知道，想办成这件事，光靠技术和部队的合同还不够，必须要有足够分量的人来为她站台。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安城的陈雪打了个电话。
“陈主任，京城这边，我准备建厂了。”电话接通，江晚念直入主题。
“安城百货大楼的联营模式很成功，我需要你和白经理那边出一份详细的销售报告，盖上公章，用最快的速度寄过来。”
“没问题！”陈雪的声音透着兴奋，“晚念，你真是太厉害了！”
接着，江晚念又骑上车，分别去了秦老和吴大炮的家。
在秦老家，她开门见山，将自己准备收购西和厂，却可能面临官方阻力的事和盘托出。
“丫头，这是好事啊！”秦翰林听完，一拍石桌。
“盘活国营资产，解决工人就业，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着，我第一个不答应！”
“秦老，我不是要您去压人。”江晚念解释道。
“我只是希望，在正式谈判的时候，能有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场，给我撑撑腰，免得别人觉得我是个来路不明的投机分子。”
“这个好办。”秦翰林捋了捋胡子，“到时候我把老吴和老李也叫上。”
从秦老家出来，江晚念又去了吴大炮那儿。
吴大炮一听江晚念要建厂，生产线里还包括“行军一号”，二话不就把胸脯拍得山响。
“你放心去干！谁敢给你使绊子，就是跟我们总后勤部过不去！”
有了这几位大佬的承诺，江晚念心里的大石落霖。
三后，谈判地点定在了市轻工业局的会议室。
江晚念这边，阵容堪称豪华。
她自己坐主位，旁边是作为原厂长出席的高左岩。
而在她身后，秦翰林、吴大炮、李老三位退休老干部，像三座大山一样坐镇。
对面，市轻工业局的副局长刘宇，带着几个科长，看到这个阵仗，腿肚子都开始打架了。
尤其是看到吴大炮，刘宇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咳咳，”刘宇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镇定，“江……江同志，是吧？我们研究了你的申请。”
“但是，将一个国营工厂的全部资产，转让给一个……贸易公司，这没有先例啊。”
他刻意避开了“私营”这个词。
江晚念不卑不亢地开口：“我们南华贸易虽然年轻，但我们有核心技术，有稳定的销售渠道，更有为国家创造价值的决心。”
她将安城百货大楼的销售报告和部队的采购合同一一摆在桌上。
刘宇看着那份销售报告上惊饶数字，和采购合同上鲜红的印章，喉咙有些发干。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这些我们都看到了。但是，你们公司的注册资本有多少？”
“收购西和厂，你们打算出多少钱？这些钱的来源，合法吗？”
他这是在质疑江晚念的资金实力。
江晚念笑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存折，放在桌上。
“刘局长，这是我们公司的对公账户，里面是这次收购的专项资金，不多，五十万。”
五十万！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这个万元户都算顶富豪的年代，五十万现金是什么概念？
刘宇的眼睛都直了。
“至于这笔钱的来源，”江晚念看向吴大炮，“吴老可以作证，其中一部分，是我们为部队提供产品的预付款。”
吴大炮咳嗽一声，中气十足地开口：“没错！江同志是我们总后勤部的特聘顾问，她的公司，也是我们部队的重点合作单位。资金来源，绝对没有问题！”
刘宇彻底没话了。
技术、销路、资金，对方都无懈可击，还有军方大佬背书。
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松口，这要是开了先例，以后国营厂都这么搞，他的位子还坐得稳吗？
“这个……这个事情太大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需要上报给市里，开会研究……”刘宇开始打太极。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秦翰林，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看刘宇，而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子。
“我听，最近有个法兰西国的代表团要来。”
“京城作为咱们国家的脸面，要是让外宾看到，我们的国营厂一个个半死不活，工人连工资都发不出，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啊？”
“而且，”李老也接过了话头。
“我昨刚写了份内参，就是关于如何盘活国有资产，搞活经济的。”
“我觉得，南华公司的这个模式，就是个很好的试点嘛。回头我把这份材料，也给中枢海的老朋友们送一份，让他们也参考参考。”
“轰！”
刘宇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个响雷。
一个提外宾，一个提内参，还动不动就“中枢海的老朋友”！
这哪里是谈判，这分明是降维打击！
他知道，自己再不点头，恐怕明就不是坐在这里开会，而是回家抱孩子了。
“几位老领导得是，是我思想僵化了！”
刘宇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站起身，主动向江晚念伸出手。
“江顾问，我代表轻工业局，欢迎你们为我国的工业建设添砖加瓦！西和厂的交接手续，我们今就办！特事特办！”
江晚念与他握了握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从这一刻起，西和日化厂，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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