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老爷子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几步冲到第六幅图前。
双手抬起，目光死死盯着画中的碎片，神情惊惶，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
“咱……”
“咱想起来了！”
“咱……真的想起来了！”
老爷子语调颤抖，双眼紧锁画面，神色焦灼。
他与马皇后相伴多年，争吵无数。
可最严重的一次……
“皇爷爷，那玉如意你原本有一件，是南洋国进贡的。因为造型独特，通体无瑕，你一直视若珍宝。”
这时，朱允熥的声音缓缓传来。
“后来大哥去世，灵柩停在钟山皇陵，却莫名失踪！”
“你震怒之下，将守灵将士尽数处决！”
“从那时起，你变了！”
“你开始大开杀戒！”
“甚至将刀，架在了驸马的脖子上。”
“事情是因为欧阳伦走私茶叶引起的。你大怒，逼得他自杀。”
“这件事牵连了上千官员……”
“只要查到，你就直接下令处决，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
朱允熥还想继续。
老爷子却抬起了手。
“我想起来了……”
他声音越来越轻，“我真的想起来了。”
……
自从大孙子去世之后。
他的手段越来越狠，心也变得越来越硬。
那一次。
欧阳伦奉命外出传旨，暗地里和地方官员勾结，贩卖茶叶谋利。
茶叶！
朝廷严禁私人买卖！
敢碰这根红线，就是挑衅他的底线。
为了震慑众人，他让锦衣卫送了一把刀给欧阳伦，让他自己了断。
欧阳伦死了。
可这件事牵涉太广，牵连的人太多。
他开始为了杀而杀，忘了最初的本意。
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犹豫，开始用各种残忍的刑罚，连眼睛都不眨。
满朝上下，人心惶惶。
连民间也一片不安。
但没人敢劝他，谁开口，谁就可能被他认定为同党。
就在那样的一段时间里。
马皇后终于忍不住了。
那的情景，他至今还记得。
自他登基以来，所有人都对他恭敬顺从，没人敢顶撞他。
可那，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地质问他：
“你还要杀多少人？”
“要死多少人，你才甘心？”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欧阳伦，只削去他的爵位，贬为平民吗？”
“你现在到底有多狠心？”
习惯了阿谀奉承的他。
第一次愣住了，望着马皇后不出话。
他有些恼火，但还是先低头了。
他：“我失信了。可国有国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就是个例子。”
可她从不吃他这套。
她知道，杀欧阳伦，不过是他在立威。
杀一个驸马，就是让那些功臣们知道，他能杀任何人。
一个欧阳伦。
只是他展示权力的工具。
被戳中要害的他，难得动了怒。
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去找皇后告状了。
他眯起眼，用前所未有的冷声问：“是谁让你来劝我的？”
换作平时，皇后早就沉默了。
可那。
她站在原地，毫不退缩：“朱重八，没人来找我话。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冷血到连人都不是了。”
“太子来劝你，你把他赶走。”
“大臣来劝你，你反而要杀他们。”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道理都不讲了。”
“刚登上皇位那会儿，你还要做一个好皇帝！”
“可现在的你呢？连一个合格的皇帝都没做到！”
“甚至，你连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祖父都没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被这样痛骂，羞辱与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那一。
他猛然起身，一步步逼近她，眼神阴冷：“皇后！我一直过，后宫不得干涉朝政！”
他又一次咬牙重复：“后宫永远不能干政！永远！！”
他挥起手中的玉如意，指着马皇后的脸大声呵斥：
“你今的所作所为，不仅是干涉朝政，还敢责骂我！若是在外面，我早就……”
话还未完——
皇后却一把从他手中抢走了那支心爱的玉如意。
就在那一瞬间！
她曾被玉如意指着鼻尖，眼中满是失望。
看着眼前这个，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步走到今日皇位的朱重八！
看着那个今居然出“砍”字的朱重八！
马皇后真的心寒了……
泪水无声地滑下脸颊。
“啪！”
她将那支碍眼的玉如意狠狠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朱重八，我告诉你！”
“别你要杀我，哪怕你有半点那样的念头，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根本不需要你动手！”
“等我死了，你想杀谁就杀谁！”
“没人再拦你！”
“还迎…”
“你要是想杀我，尽管来！”
“但别拿着这破玩意指我！”
“我不怕！”
那支玉如意，曾经是他的最爱，如今只剩下一地碎片。
而此刻。
朱元璋站在第六幅画像前，泪水不断滑落……
其实……
那他完那个“砍”字后，就已经后悔得要命。
他想对马皇后，那只是气话！
并不是真的！
可他终究没出口……
从那之后，两人争吵不断，冷战连连。
他一直以为，很快就能和好如初。
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一点机会都没留下！
那夜里。
他跪在棺木前，哭得撕心裂肺，心中全是懊悔……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他知道。
现在再解释，已经太迟了。
他也明白。
从今往后，他要杀谁，真的再也没人拦着他了。
第六幅画像前。
老人一只手扶着柱子，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
泪水早已浸湿衣襟。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哀伤与悔恨……
“妹子啊，你真狠心，连最后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大殿里，寂静无声。
朱标几次想开口劝几句，但始终没能找到机会。
最后。
还是老爷子自己缓了过来。
这一次。
不像之前那样满是悲伤。
老爷子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兴奋！
因为……
第六幅图的答案，已经浮现！
“是那把碎掉的玉如意！”
老爷子抬起头，眼中闪着光。
接下来。
只剩下最后一幅图了……
也是他心里最难解开的一幅！
一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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