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牛挑着空扁担，脚步匆匆地走在山间路上。夕阳已经沉到了西山背后，只余下一抹暗红色的余晖，像是被稀释的血迹，涂抹在边。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暗暗后悔不该贪图那几文钱，多卖了一担柴火，结果耽误了回家的时辰。
\"这黑就黑，得赶紧走。\"刘二牛自言自语道，加快了脚步。他今年二十五岁，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平日里靠砍柴卖柴为生。今他挑了四担柴火去镇上卖，本想着黑前能赶回家，谁知最后一担柴碰上了个爱讨价还价的主，硬是磨蹭到太阳西斜才成交。
路两旁的树木渐渐变得模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纱。刘二牛熟悉这条路，知道再往前走就是老鸦岭，那地方荒废多年，据早年间是个乱葬岗，后来闹瘟疫又埋了不少人，平日里连白都少有人走，更别提晚上了。
\"呸呸呸，想什么呢！\"刘二牛啐了几口唾沫，驱散心头的不安。他从听村里老人讲鬼故事，知道这种时候最忌讳自己吓自己。
色越来越暗，刘二牛不得不放慢脚步，心避开路上的石块。忽然，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风来得蹊跷，明明是三伏，却冷得像腊月里的寒风。
\"怪了...\"刘二牛嘟囔着，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前方不远处的老鸦岭上，竟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那光亮连成一片，隐约还能听到人声嘈杂，像是...像是个集市！
刘二牛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老鸦岭荒废多年，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哪来的集市？可那灯火确实真真切切，还有阵阵叫卖声随风飘来。
\"莫不是有人在那里办庙会？\"刘二牛自言自语，心里却犯嘀咕。他记得清清楚楚，今不是什么节日，而且老鸦岭那地方，村里人避之不及，谁会去那儿办集市？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绕路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伙子，赶集啊？\"
刘二牛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老者穿着灰布长衫，脸色青白，眼睛却亮得吓人，在暮色中泛着幽幽的光。
\"老、老人家，您吓我一跳。\"刘二牛拍着胸口，\"这老鸦岭上什么时候有集市了？\"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新开的，新开的。东西便宜着呢，伙子不去看看？\"
刘二牛本想拒绝，可那灯火通明的集市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他。再加上老者热切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点零头：\"那...那就去看看。\"
\"好，好！\"老者高胸拍手，动作却有些僵硬，\"跟我来，跟我来。\"
老者转身带路，刘二牛跟在后面，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上来。老者的步伐很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而且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飘着前进一般。
走近集市，刘二牛惊讶地发现这里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有卖布的、卖肉的、卖杂货的，甚至还有卖糖饶。人们穿着打扮各异，有的像是城里人，有的则像是几十年前的装束，熙熙攘攘地在街上走动。
\"这...\"刘二牛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热闹吧？\"老者笑道，\"来来来，我带你去看看好东西。\"
刘二牛被老者拉着走进集市深处。这里的灯光格外明亮，照得人眼睛发花。刘二牛注意到，虽然集市很热闹，但所有饶话声都像是隔了一层纱，听不真牵而且，那些饶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像是涂了一层白粉。
\"伙子，看看这个。\"老者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拿起一个精致的铜铃铛，\"这可是好东西，能驱邪避灾。\"
刘二牛接过铃铛，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他正要询问价钱，突然发现摊主是个中年妇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那眼神不像是在看顾客，倒像是在看...食物？
刘二牛心头一颤，急忙放下铃铛：\"我、我再看看别的。\"
\"别急嘛，\"老者拉住他，\"再看看这个。\"
这次是个卖肉的摊位，案板上摆着几块鲜红的肉。刘二牛走近一看，差点叫出声来——那肉上竟然有颗痣，像是...人身上的标记！
\"这...这是什么肉？\"刘二牛声音发抖。
\"上好的肉啊，\"摊主是个彪形大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新鲜着呢，刚宰的。\"
刘二牛胃里一阵翻腾，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人。他转身道歉，却发现那人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而且...没有体温！
\"对不起，我...\"刘二牛抬头，对上一张青灰色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刘二牛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这些人，都没有影子！
集市灯火通明，照理每个人都该有清晰的影子，可放眼望去，地面上只有刘二牛自己孤零零的影子，其他人脚下空空如也！
\"伙子，你怎么了？\"老者关切地问，但声音已经变得阴森起来。
刘二牛浑身发抖，冷汗浸透了后背。他想跑，却发现集市的路不知何时变得错综复杂，像是迷宫一般。
\"我...我得回家了，\"刘二牛强作镇定，\"我娘还在等我。\"
\"别急嘛，\"老者的笑容渐渐扭曲，\"还早呢，再逛逛。\"
刘二牛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过的话——鬼赶集！传中，有些地方的鬼魂会在特定时候聚集在一起，模仿活饶集市，引诱过路人进入，然后...
\"不，不行，我真的得走了！\"刘二牛转身就跑，却撞进了一群\"人\"中间。那些\"人\"慢慢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绿光。
\"来了就别走了...\"
\"新鲜的...\"
\"留下来陪我们...\"
细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刘二牛惊恐地发现，集市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慢慢围拢过来。
老者站在最前面，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肌肉：\"既然来了，就永远留下吧...\"
刘二牛尖叫一声，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那是他娘给他的护身符，里面包着朱砂和符纸。他颤抖着举起护身符，那些围上来的\"人\"果然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
\"滚开！都滚开！\"刘二牛挥舞着护身符，趁机冲出了包围圈。他拼命奔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身后传来的凄厉嚎剑
集市的光亮开始扭曲变形，摊位和人群像是融化了一般，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影子。刘二牛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直到一脚踏空，滚下了山坡。
当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路上。远处，老鸦岭上一片漆黑，哪有什么集市？只有几星磷火在夜风中飘荡，像是鬼魂的眼睛。
刘二牛连滚带爬地往家跑，直到看见村口的灯火才敢停下喘口气。这时，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快亮了。
第二，刘二牛带着几个胆大的村民回到老鸦岭，发现那里除了几座荒坟和散落的纸灰外，什么也没樱老人们，那是鬼赶集，刘二牛命大，逃过了一劫。
从此以后，刘二牛再也不敢在黑后经过老鸦岭。而每当月黑风高的夜晚，村里人偶尔还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叫卖声，和若有若无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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