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一双眸子血红,她肝肠寸断。
停舟的伤势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
昨日夜里,突然发起高热,整个人烧得滚烫。
喂进嘴里的药,喂三勺,吐两勺。
眼看着进气儿多,出气儿少。
府医看了直摇头。
又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吴氏急得跟什么似的。
只好派人收拾了她所有的银钱和首饰,去回春堂请甄青崖,救她儿子的性命。
结果,甄青崖倒是收了那些细软。
但他因为傅临舟成亲那日,被他质疑医术,记了伯府的仇。
发誓再也不登伯府的门。
她没有办法,只好驾了马车出府去给儿子看伤。
谁知,半夜三更,府里的马车不是坏了,就是不能用了。
她一急之下,便用了沈令仪的马车。
没想到,竟无人拦她。
好在,停舟的烧退了。
他们回府的时候,便被一辆马车没头没脑撞过来。
她疯了一样,朝着沈令仪扑过来。
沈令仪并未后退,众目睽睽下,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悲痛。
“拦住她!”
叶老三等人反应迅速,一个箭步上去,扭住了吴氏,重新把她按在地上。
她厉声对门房和下壤:“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再去个人,速速禀报老夫人和伯爷!”
这道命令清晰冷静,瞬间压住了场面的混乱。
人群中有很多勋贵之家的主母在场,都不由地佩服沈令仪的冷静,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样子。
伯府的下人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动了起来。
沈令仪又看向叶老三,叶老三点头,悄悄退下,冲着正想跑路的“车夫”,扑了过去!
沈令仪这才看向状若疯癫的吴氏,语气沉痛却带着力量:
“三老夫人!你清醒一点!我刚刚从外归来,马车就在后面,如何能害停舟?当务之急是救治停舟,查明真相!”
就在这时,一个躲在人群后,吓得瑟瑟发抖的婆子,被章嬷嬷“扶”了出来。
沈令仪看向那婆子,语气放缓:
“张婆子,你方才一直在门口当值,你可看到了什么?不必害怕,如实,我和伯爷会为你做主。”
章嬷嬷扭着她的胳膊,低喝:“夫人叫你!”
那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磕巴巴却声音清晰地喊道:
“老奴……老奴看见了!是、是秦姨娘!她的马车本来好端端停着,她下车后,她的车夫,那车夫用一根针扎了马屁股!那马才发了疯一样撞向三老夫人和三公子的马车!秦姨娘她还点头了!千真万确啊!”
这番话,像一把尖刀,彻底捅破了吴氏最后一丝理智。
所有饶目光,“唰”地一下聚焦在面无人色的秦琬琬身上。
“是你?”
吴氏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随即,无边的恨意如同火山般爆发!
“秦琬琬!你这个毒妇!贱人!今日是大年初一,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
吴氏彻底疯了,她放下儿子的尸体,如同母豹一般,冲向秦琬琬,指甲直接朝她的脸上抓去!
石妈妈拦在前面,面上被抓了三道血痕,往外冒血水。
狼狈至极。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的撕打。
此时,老夫人和傅临舟同时从两个方向赶来。
傅临舟一看到地上惨烈的一幕,在他看到他的马车和沈令仪的马车都碎裂时,他心头猛地一跳!
再看到这么多人围着看热闹。
他的心都要发颤了。
大过年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惨案?
傅临舟双腿发软,但他咬牙逼着自己,去查看傅停舟的情况,确认死透了,他脸色灰败地收回手。
看到吴氏发疯地打秦琬琬,他心头直抽抽,他不想被人看了笑话,也不想秦琬琬吃亏。
他强势地拦住吴氏,并顺势将被打的秦琬琬护在身后。
“三婶!住手!这成何体统!”
老夫人则气得浑身发抖,她这些时日一直缠绵病榻,从宫里回来,便觉得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
才躺了没多会,又让人叫了出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令仪这时上前,语气沉重而清晰:
“老夫人,伯爷,请节哀。事情……大致如此。张婆子亲眼所见,是秦姨娘的马车夫故意惊马,撞向了三老夫人和停舟的马车。秦姨娘她……怕是疯了!否则,她怎会指使人,去伤害三婶和停舟?”
她没有“就是她指使的”,而是她疯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
“如今停舟惨死,三婶悲痛欲绝。无论原因为何,此事皆因秦姨娘而起。伯爷...”
“沈氏!闭嘴!”傅临舟方才受的气还没消,也不知那几个太监到底招了什么出来。
他心烦意乱,预感要出什么事。
廖氏得到消息有点晚,急匆匆从府里出来,她看着这混乱的景象,吓了一跳。
冲过来,用身子将沈令仪护在身后。
“临舟,发生这么大的事,当务之急是先查清凶手,你且冷静些。”
傅临舟根本听不进廖氏的话,他的目光落在秦琬琬的面庞上,她在牢里过了这几日,明显清瘦了。
她还怀着身裕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一定吓坏了。
他一把揽过秦琬琬,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哄她,“莫怕,我来了。”
秦琬琬的手攀上他的手臂,一颗紧紧揪起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老夫人也走过来,查看秦琬琬的状况,秦琬琬的狼狈让她心疼,琬琬才刚从牢里出来,定是吓坏了。
老夫口中不停地安慰着。
傅子衿扶着母亲出来的,她见到母亲这个样子,心都凉了。
这个瞬间,母亲才真正像一个母亲,眼睛里蓄满了泪,心疼的望向秦琬琬。
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母爱。
她从就被教导,要让着表姐。
即使是表姐打了她,母亲也会笑着哄表姐,没关系,子衿很懂事,她不会怪你的。
不,她怪。
她恨。
她也嫉妒。
她怀疑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孩子。
她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大哥那犯贱的样子,心里充满了不甘。
沈令仪冷冷地看着傅子衿的表情,嘴角微弯。
吴氏也看清了一切,她整个人都疯魔了,一把扯住傅临舟的胳膊,她儿子是傅临舟办事受赡。
现在又被秦琬琬这个贱人,故意惊马撞死了他。
凭什么???
他们长房的人活得好好的,却杀死了他的儿子。
那是她的指望啊!
她只有这一个嫡子,金贵的独苗。
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如今他却一个人,撞破了脑袋,流出来脑浆,孤零零躺在雪地上。
他们叫她在大年初一,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以后,别人过年,放鞭炮,贴对联,穿新衣,戴新帽,吃团圆饭。
可三房呢??
却要点白蜡,贴白联,穿白衣,以泪洗面,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人越高兴,越团圆,她就越痛苦,只能守着一块冰冷的牌位独自伤怀。
以后的日子里,她会被长长久久的被悲伤包围。
吴氏再也忍不住了,她指着傅临舟的鼻子骂:
“我的停舟也是你的亲弟弟!他就死在你面前!你不去抓害死他的凶手,却抱着这个蛇蝎毒妇!傅临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吴氏骂完傅临舟,又环视一周,咬着后槽牙,瞪着众星拱月般的秦琬琬。
“傅临舟!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待,我便一头撞死在伯府门前!陪着停舟!大年初一,永安伯府谁也别想安宁!!!”
她就算死,也会揪着秦琬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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