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被墨卿尘的话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暗暗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今是来“赔礼”兼“感谢”的。
并且，她是签了效忠书的，身家性命都在珩王手里。
别珩王挑剔她的穿着，就是骂她两句，那也使得。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自然，走进温暖的室内，道：
“王爷笑了。今日前来，一是为年初一府里姨娘惊扰之事致歉，二是，多谢王爷那日未曾深究。”
她示意拂冬将装着银票的匣子，放在桌上，“区区心意，不足补偿万一，还请王爷笑纳，算是清扫门户，压惊之用。”
墨卿尘瞥了一眼那匣子，又瞥了眼拂冬，轻哼一声，并未去看里面的银两，语气依旧淡淡：“本王这府门前的石狮子，是前朝名家所雕，价值连城。你这五千两，怕是只够买它一只爪子。”
沈令仪：“……”
她就知道！果然要狮子大开口！
她突然想起上次签效忠书时，她和珩王讨价还价的怂样子。
那时，她一定是特别希望抱上珩王的大腿，提前表忠心，向未来的皇帝保证，沈家的兵权，只会交给他。
换他对沈家的放心，以及换一个放她和沈家回江南安稳度日的机会。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讨价还价了。
若不是珩王，她一定会拍桌子讨价还价。
赶紧把事了了，好回府去看望四弟。
但这位是珩王，她便知道他根本不在意银两。
这么奢华的府宅都能随意买下的人，哪是缺她这点银两的人。
她自己给自己搬了把圆凳坐下，准备乖乖听珩王训话。
却听墨卿尘又道：“本王不缺银子。这些银子，你拿回去。给自己添些艳丽衣裳。”
他从桌案抽屉里，又取出一个精致匣子，推给她，“这个也给你。”
沈令仪一愣，有些意外。
珩王示意她打开。
沈令仪接过，打开盒子，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颗红宝有鸽子蛋大。
流光溢彩。
沈令仪：“？？？”
她的谋算不够精细，血溅主子的名贵石狮子，主子不怪她，还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该不该收啊。
不过，珩王可真是位好主子。
出手大方。
但，她无功不受禄。
她把匣子又推了回去。
“王爷，是我的谋算不够精细，血染您的石狮子。这我不能收。”
“本王在战场上，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那点血算什么？染了血的石狮子，更添煞气，才配为本王看家。”
沈令仪：“太贵重了...王爷还总是帮我...该我还王爷人情才是...”
这是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吗？
墨卿尘脸色发沉，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能勇敢果决地只身前往慈恩寺，算计陆藏锋，只为了给他报信。
虽然，她也有私心，想让自己以后保定北侯府满门太平。
他让她签了效忠书，也绝没有当她主子的意思。
他只是想不到能与她建立联结的好方式。
毕竟，她不知道三年前，定北侯亲笔书写的那封婚书。
他也知，她对他没有情愫。
她对他，只有对主子的忠诚。
每次见到她乖觉地静坐，他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沈令仪这个人，聪慧，但是手段不够狠辣。
他原本以为她还需要更久，才能与永安伯府撕破脸，甚至恩断义绝。
这次傅停舟的死，倒是出乎意料地让他满意。
算是撕开了永安伯府，表面和谐的一道口子。
“秦琬琬成了灾星，被赶走，让淑妃和墨琨都乱了阵脚，此事办得不错。”他接着又道，
“办事要利索，烂泥扶不上墙，就只有被打的份！”
沈令仪听明白了，珩王这是在教她。
该下狠手就要下狠手。
手段太轻，只会被别人打。
“谢王爷提点。”沈令仪很乖觉。
这次她觉得能收那套头面了。
傅停舟死了，秦琬琬成了灾星，傅临舟被御史台骂的抬不起头，被皇帝责骂，逐渐被边缘化。
墨琨失势，离他成为太子，越来越远。
淑妃因此，烦心得很，屡屡犯错，不敬皇后。
而皇后在后宫，逐渐收拢大权。
一切都越来越好。
这是她主子觉得她办事不错，给的奖励。
墨卿尘眸子一暗，“本王给了你，就是你的。你尽可好好收着。”
她道：“多谢王爷。”
王爷看着表面很冷，但似乎只要办事得力，他便会是个赏罚分明，极为可靠的主子。
她觉得，只要她可用，办事得力，王爷真的会厚待定北侯府。
奖励她，也算是认可她。
就像皇帝也需要奖赏功臣，有了功，皇帝也会另眼相看。
果然，还是要再加快速度，把淑妃和永昌侯一起拉下来。
让墨琨再没了倚仗。
墨卿尘坐在窗边的紫檀木榻上，虽离火盆甚远，但这炭火烧得极旺的室内，于他而言仍有些燥热，他额头微汗，拿帕子擦了擦。
“比起这些，本王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你弟弟被拐，你抓了人送到京兆府，初七那晚，淑妃就派人摸进了京兆府。”
他这话直接切入了核心。
沈令仪立刻收敛心神，她很快便明白过来。
她神色凝重：“淑妃竟能手眼通，在京兆府的大牢里灭口？”
“淑妃不能，墨琨和永昌侯能。”墨卿尘纠正她，目光锐利，“栓子差点死了。”
“什么？！”沈令仪惊得站起身，
“那她一次没成功，一定还会再杀。”她特意对栓子用了重刑，让他吐露了更多关于淑妃和大皇子的信息，本以为这是最关键的证人，没想到……
“本王的人盯着。”墨卿尘。
沈令仪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把那日她已经让栓子写下了认罪书的事，告诉珩王，她压低了声音：
“我私下审过栓子，并已让他画押留下了认罪书。”沈令仪声音压得更低，“他招认是淑妃安插在香嫔处的眼线...拐带我弟弟，意图谋杀，其中细节，包括如何接头，传递了哪些消息，俱已白纸黑字写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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