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平静，比疯狂更可怕。
永昌侯声音嘶哑低沉，如砂纸摩擦：“柳寂，我来问你。京兆府大牢的稻草，何时浸了火油？
柳寂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心生警惕：“陈伯父此话何意？大牢重地，怎会有火油？”
永昌侯猛地暴起，剑尖直指柳寂：“还装傻！我儿被烧成灰烬的牢房，火油味迟迟未散！相邻牢房却半点也无！这火，分明是有人蓄意助燃，要将他烧得尸骨无存！如今你把控京兆府，除了你，谁还能在牢里布下这等毒计！”
敬国公拍案而起：“陈兄慎言！寂儿有何理由杀陈灼？”
永昌侯突然狂笑，笑声中尽是悲凉：
“理由？就为了京兆府尹这个位置！我儿一死，你儿除掉恶霸，得了民心！而陈潭至今被百姓逼得只能宥于内宅，他作为恶霸的弟弟，失了民心。再无资格与你柳家相争！”
他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猜忌，全了出来，
“柳寂，你把我儿当枪使，用完就毁，当真以为我永昌侯府是任你宰割的牲口吗！”
柳寂好看的容颜，染了怒色：“一派胡言！若是我所为，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永昌侯已然听不进任何解释，他悲愤交加：“那便是你狂妄自大，觉得我陈某人是个嗅不出火油的蠢货！今日，我就要你这伪君子，为我儿偿命！”
话音未落，永昌侯手中的长剑，已携风雷之势刺出。
敬国公父子：“......”
与这个莽夫没法讲理。
叉出去。
侍卫把永昌侯叉出去的时候，他还在叫骂，引得很多百姓围观。
陈灼死在了京兆府大牢。
敬国公府和永昌侯府不和的消息，不胫而走。
朝臣和百姓纷纷议论。
难道陈灼的死和敬国公府有关？
敬国公府和永昌侯府一向交好。
永昌侯府纵容恶霸，仗势欺人，事后还让陈潭，徇私枉法，包庇陈灼。
此事引发了民愤。
然而，敬国公世子却不徇私情，悄悄处死了陈灼这个祸害。
在朝臣和百姓之中，狠狠赚了一波名望。
这下柳寂很被动了。
他左右为难。
他不承认陈灼是他杀的，就等于放弃这波名望。
皇帝查问他的时候，他态度模棱两可。
只，“臣愿替皇上和大皇子分忧，背了这个骂名。”
陈灼毕竟是淑嫔的亲侄子，若是承认，就与永昌侯府彻底为敌了。
其实，他承不承认，永昌侯都不会放过他。
还不如在皇帝这里，赚点实打实的好处。
皇上现在最烦心的事，就是大皇子还关在刑部大牢。
陈灼做的恶事，皇上自然想让大皇子与他切割清楚。
果然，皇上没有发作他，让他回去了。
永昌侯又悲又愤，回府之后，先设了灵堂。
在大门口挂了白幡。
他们不敢大办陈灼的丧事，因为门口的百姓还在，恶霸引起的民愤，没那么快平。
陈灼死了，百姓还继续骂陈潭狗官，不配当官。
如此下去，陈潭的前途也毁了。
这是他唯一的嫡子了。
三日后，他亲自去了吏部尚书府。
他要把陈潭调到京兆府，以前他不争，是因为他知道，陈潭再熬几年，至少会成为大理寺卿。
现在他不得不争。
一是，陈潭在大理寺待不下去了，大理寺也有百姓守着。
大理寺的那波人更偏激，其中有一部分寒门学子，大有不处置陈潭，便撞死在大理寺门前的冲动。
逼得他不得不将儿子调职。
二是，他不能让柳寂得到这个职位。
这些日子，他在为此事奔波。
永安伯府秦琬琬也听了这些事。
这件事，确实是她撺掇陈灼做的。
傅临舟一直被关押，秦琬琬叫石妈妈去宫里打听了几次，是陆藏锋亲审，消息不外露。
她听过陆藏锋“活阎罗”的名头，她怕傅临舟扛不住刑，死在牢里。
沈令仪和离后，正妻的位置空出来了，但她得不到。
傅临舟不回来，她就只能一直当个妾。
她的孩子没有了，她查清楚了，沈令仪没动手，却和她脱不开干系。
她不能一直被沈令仪压着。
她要得到沈令仪的一牵
正妻位置，沈家的财富，沈家的兵权。
姑母和表哥一直想振兴伯府，筹划了十几年，却被沈令仪毁了。
他们做不成的事，她来做。
她在外书房的厢房，看着那个上锁的木箱，静静思考她的谋划，哪里出了问题。
她利用永昌侯府调派私兵的证据，威胁陈灼替她做事。
她想先用沈若晴当饵，搅乱定北侯府，叫他们自顾不暇。
再往定北侯府安插个眼线，把箱子中的通敌信，放到定北侯府书房。
到时候，她亲自向皇上揭发定北侯府通敌叛国。
这件事做成，一举三得。
这功绩要算在永安伯府头上，永安伯是大皇子派系的，也算是大皇子的功绩。
有了功绩，她大哥墨琨和傅临舟都能放出来。
到时候她会，是沈令仪处处谋害她，洗清自己是祸害的名声。
等成为伯夫人，有了与望族世家夫人们来往的资格，到时候再累积声望，恢复身份就指日可待了。
而，陈灼却打杀了人，叫沈令仪拿住了把柄。
这件事，办砸了。
陈灼也死了。
严格起来，陈灼是她正经的表哥。
她当时就懵了。
她不确定永昌侯夫妇，是否知道她找过陈灼。
为什么从沈令仪嫁到永安伯府，她和傅家就变得如垂霉。
淑嫔娘娘也因自己降位。
老夫人一直病着。
表哥和大哥也被关起来。
三房吴氏隔三差五闹腾。
她心力交瘁。
抬头时，听到了傅子衿的叫骂。
她眸中闪过凶狠的光。
该利用的她都要利用起来。
而她念叨的沈令仪，此时去了陆藏锋的府邸。
陈灼死了，但柳寂的名望却高涨起来。
她不信是柳寂杀的陈灼。
倒像是墨卿尘杀了陈灼，替柳寂荣升京兆府尹一职造势。
她不会与墨卿尘为敌，但她也实在无法忍受三妹妹因柳寂和陈潭的争斗，成为牺牲品。
而她去到陆府时，陆藏锋正在见另一个人。
派卫德泽，将她请去了外书房东边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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