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5的钟声刚从校园广播里隐约传来，六号楼的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辣条香和猫薄荷的甜气。李大脚从值班室的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困的眼睛，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地上，富贵蜷在专属的绒垫上，尾巴圈成个规整的心形，胸口随着呼吸一鼓一鼓，鼻子里时不时发出细微的呼噜声，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给它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浅银边。
她弯腰拎起门口的分贝检测仪，这家伙忙了一整晚，屏幕上还残留着最后一次监测的绿光残影。
李大脚按下关机键，机器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像是在打哈欠道晚安，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彻底卸下了“噪音监督员”的担子。
她把检测仪轻轻放在值班室的桌角，又顺手给富贵掖了掖绒垫边角——这家伙睡姿张扬，爪子都快伸到走廊中央了。
做完这一切，李大脚靠在值班室的门框上，目光扫过漆黑的走廊。
两旁的寝室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从门缝里漏出的微弱梦呓，还有此起彼伏、轻得像羽毛的呼吸声。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用气音飘在空气里：“晚安，六号楼。”
话音落下，她忽然想起傍晚写晚安曲歌词时的心思，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又补了两句，语气里少了执勤时的严肃，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软和：“晚睡的人没有明，早起的人拥有辣条、猫和一整座图书馆。”
这句话刚完，走廊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哼唱声。
调子缓缓的，正是她白录的那首降调《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都是星星……”
李大脚瞬间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这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不是别人，正是314寝室的周九饼！
她还记得傍晚这丫头跟着蓝牙音箱吼《孤勇者》时，跑调跑得能绕宿舍楼三圈，没想到这会儿哼起慢节奏的《星星》，调子居然准得惊人，像是被晚安曲磨去了所有毛躁。
哼唱声断断续续的，唱到“挂在上放光明”时，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细微的气息，想来是周九饼又沉沉睡了过去。
李大脚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大大咧咧的丫头，倒也有这么安静乖巧的时刻。
她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富贵，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仰着脑袋看她，圆溜溜的眼睛在暗处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尾巴轻轻扫了扫她的裤腿，又慢悠悠地蜷回绒垫上，尾巴重新圈成心形，只留一对耳朵时不时动一下，警惕着走廊里的动静。
李大脚转身走进值班室，反手带上门，只留一条一指宽的缝，方便富贵进出，也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
值班室里没开灯，只有门缝漏进来的一点月光，刚好照亮桌角的《宿舍熄灯后故事会许可证》，烫金的封面在暗处闪着微弱的光。她摸索着走到床边，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轻轻躺了下去。
床垫有些硬，但一想到这晚的热闹——周九饼为了辣条急得抓耳挠腮，尹笙抱着Fm发射器紧张邀功，老梁举着夜视望远镜的滑稽模样，还有那破万播放的“呼噜交响乐”，李大脚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闭上眼睛，耳边还能隐约听到走廊里富贵的轻呼噜，还有远处寝室里偶尔传来的翻身声，没有一点嘈杂，只有安稳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走廊里的月光慢慢移动，从富贵的绒垫上挪到值班室的门缝里，又挪到314寝室的门口，像是在温柔地巡逻。
黑暗中，314寝室的周九饼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念叨了一句“辣条……要超辣的……”，然后咂咂嘴，又陷入深睡。
317寝室的尹笙抱着迷你Fm发射器，眉头舒展，大概是梦到自己调试出了更清晰的信号，嘴角微微上扬。
302寝室的张倩依旧打着规律的“鼓点呼噜”，只是声音比之前轻了些，和其他寝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六号楼最安心的背景音。
富贵忽然抬起头，竖起耳朵听了听，确认没有异常后，又把脑袋埋进爪子里，尾巴圈得更紧了，心形的弧度愈发明显。
值班室里，李大脚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和外面的声响融在一起。
六号楼彻底沉浸在夜色里，没有分贝检测仪的警报声，没有扩音喇叭的呼喊声，只有月光、暖融融的寂静，还有那句藏在空气里的晚安，轻轻裹着整栋楼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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