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跨越空间而来的“注视”,冰冷、漠然,带着将万物归于死寂的绝对意志。被其锁定的瞬间,苏文瑾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绝对零度的虚空,灵魂、思维、甚至体内奔腾的“起源”之力,都似乎要被冻结、凝固。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冰封的刹那,与他融合的“起源冰核”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淡金色的流光不再温和,而是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充满了不屈与抗争意志的火焰!一股浩瀚如星海、古老如太初的信息洪流,彻底冲开了最后的屏障,完全融入他的灵魂!
这不是力量传承,而是一段跨越了亿万载时光的……文明烙印!
他“看”到了一个辉煌灿烂的文明——“守望者”。他们并非此界生灵,他们的足迹曾遍布星海,他们的使命是观测、维护多元宇宙的平衡,修复因维度碰撞或规则紊乱而产生的“裂痕”,封印那些源自虚无、渴望吞噬一切的“寂灭实体”。
“寂灭星骸”,正是这样一个被“守望者”文明发现并封印在此界北极的恐怖存在。那艘坠毁的“观测者”飞舟,是留守的监控站。而“起源冰核”,则是当年封印仪式的关键节点之一,蕴含着“守望者”以无数文明精粹凝聚的“秩序本源”,用以中和“寂灭星骸”的“终末”特性,维持脆弱的平衡。
“观测者坠毁,屏障破碎,星骸将醒……后继者,若得此核,即为‘守望’之延续……以汝混沌为引,燃起源之火,重铸秩序之壁……或……与之偕亡……”
一段悲壮而决绝的最后指令,深深烙印在苏文瑾的意识深处。他没有退路,从他融合冰耗那一刻起,他便继承了“守望者”的职责,成为了对抗“寂灭星骸”的唯一希望!
外界,那毁灭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川碾压而来。紫袍老者轰出的那道暗红幽蓝光柱,在靠近苏文瑾周身那金灰交织的光晕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更加本源、更加宏大的“秩序”之力轻易同化、消解!
青鸾扑空,落在地上,惊愕地看着悬浮半空、气息已然发生翻地覆变化的苏文瑾。
紫袍老者更是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癫狂与不信:“不!这是……‘守望者’的力量?!这早已消亡的文明,怎么可能还有传承?!”
苏文瑾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深处,不再是星云生灭,而是仿佛有无数文明的兴衰、星河的流转、秩序的锁链在其中沉浮。他眉心处的冰核已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如同冰晶花纹的金色印记。
他轻轻抬手,对着那碾压而来的、源自寂灭星骸的毁灭意志,虚虚一按。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只是一股无形的、却仿佛代表着此方世界基本规则的“秩序”力场,以他为中心,柔和却坚定不移地扩散开来。
那足以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毁灭意志,在接触到这秩序力场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排斥、乃至开始缓缓后退!
并非力量的蛮横对撞,而是规则层面的排斥与否定!“秩序”不允许“虚无”在簇存在!
“不!吾主乃万物终结!尔等秩序,终将腐朽!”紫袍老者发出绝望的咆哮,他不甘心失败,挥舞骨杖,疯狂地引动体内所有的“终末回响”之力,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化作一道更加庞大的黑暗洪流,配合着远方寂灭星骸的意志,再次冲向苏文瑾!
“冥顽不灵。”苏文瑾的声音平静而悠远,带着一丝源自古老传承的威严。他并指如剑,对着紫袍老者轻轻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纯净金色的光束,自他指尖射出。这光束并非混沌的灰蒙,而是纯粹到了极致的“秩序”显化,代表着存在、稳定与生机!
金色光束与黑暗洪流碰撞。
没有声响,没有爆炸。黑暗洪流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溃散。金色光束毫不停滞,直接穿透了溃散的黑暗,精准地命中了紫袍老者手中的骨杖!
咔嚓!
那根镶嵌着幽蓝宝石、显然也是“终末回响”力量载体的骨杖,应声而碎!幽蓝宝石瞬间黯淡、龟裂,连同里面蕴含的邪恶意志一同化为齑粉!
“不——!”紫袍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气息急剧衰落。他与“终末回响”力量的连接被强行斩断了!
那两名黑甲侍卫和三名傀儡,也随着骨杖的破碎,如同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暗红光芒迅速消退,随即瘫软在地,失去了所有生机。他们早已被侵蚀殆尽,依靠邪术维持行动,此刻源头被毁,自然烟消云散。
冰裂隙旁,瞬间只剩下悬浮的苏文瑾、勉力支撑的青鸾,以及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紫袍老者。
苏文瑾缓缓从半空落下,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逐渐内敛,但眉心的金色印记和眼中那深邃的沧桑感,却昭示着他已与之前截然不同。他走到青鸾身边,一股精纯温和的秩序之力渡入她体内,迅速修复着她的伤势,驱散着侵蚀的寒意。
“文瑾……你……”青鸾感受着体内迅速好转的伤势,看着气质大变的苏文瑾,一时间不知该什么。
“我没事,青鸾姐。”苏文瑾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疲惫,却也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只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承担了一些责任。”
他目光转向北方,那里,寂灭星骸的毁灭意志虽然被暂时逼退,但那冰冷的巨眼虚影依旧高悬,充满了暴戾与不甘,显然不会就此罢休。秩序屏障已碎,必须尽快重新封印,或者……找到彻底解决它的方法。
“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永冻荒原核心。”苏文瑾沉声道,“起源冰耗力量暂时压制了它,但支撑不了多久。我需要到封印核心去,才能尝试引动冰核全部力量,重构秩序。”
青鸾点头,毫不犹豫:“我跟你去!”
就在这时,瘫倒在地的紫袍老者发出嗬嗬的怪笑声,充满了怨毒与嘲讽:“没用的……就算你继承了‘守望者’的遗产又如何?吾主已然苏醒,它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这片星域,终将归于寂灭!你们……都会死……”
苏文瑾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或许吧。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只要‘秩序’的火种尚未熄灭,守望,便不会终止。”
他不再理会那老者的疯言疯语,对青鸾道:“我们走。”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之际——
嗡!
苏文瑾眉心的金色印记突然微微发热,一段来自“守望者”传承烙印的、更加隐秘、似乎被设置了触发条件的信息,突兀地浮现出来:
“警告……检测到高维坐标波动……与‘观测者’最终跃迁请求目标吻合……坐标点……非本宇宙……重复……非本宇宙……”
“最终备用方案‘星火’激活条件满足……建议继承者……谨慎评估……此方案为文明存续之下下策……代价……未知……”
高维坐标?非本宇宙?最终备用方案“星火”?
苏文瑾的心猛地一沉。这“守望者”文明,在最后时刻,竟然还准备了一个逃离此方宇宙的备用方案?而那“观测者”飞舟在坠毁前发出的跃迁请求,目标竟然是另一个宇宙?
这信息背后隐藏的含义,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连“守望者”这样的文明,在面对“寂灭星骸”时,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考虑了放弃此方宇宙、保留文明火种逃离的方案?
那他们现在要去面对的,究竟是何等绝望的敌人?
“怎么了?”青鸾察觉到苏文瑾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苏文瑾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前路如何,此刻他们已无退路。
“没什么,我们出发吧。”
他拉起青鸾,周身秩序之力流转,化作一道金灰色的流光,不再掩饰行踪,以最快的速度,径直射向北方那毁灭气息的源头——永冻荒原核心,寂灭星骸所在之地!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抵达了狼居胥山冰裂隙旁。为首者,赫然是金帐王庭的大汗亲卫统领,他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和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的紫袍老者,脸色阴沉如水。
“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蹲下身,急声问道。
那紫袍老者,竟是金帐王庭的国师!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北方,眼中充满了疯狂与最后的一丝希冀:“去……告诉大汗……‘钥匙’已被混沌眷顾者带走……他们……要去封印圣山(指寂灭星骸)……这是……我们的……机会……”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亲卫统领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一咬牙,对身后属下下令:“立刻飞鹰传书禀报大汗!其他人,随我继续追踪!绝不能让圣物落入外人之手,更不能让他们破坏圣山的苏醒!”
新的追兵,再次形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向着北方追踪而去。
苏文瑾与青鸾,在前有寂灭星骸,后有王庭追兵的绝境下,毅然奔赴那最终的战场。而“守望者”传承中揭示的“星火”方案,如同一个沉重的谜团,压在苏文瑾的心头。
这缕微弱的星火,究竟能否在这片即将被寂灭吞噬的冰原上,燎原成希望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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