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哽咽,而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被什么压得透不过气的疲惫:
“瑾瑜……我把房车停在乌鲁木齐火车站附近的停车场了,预付了托管费。等你回来,可以直接从乌鲁木齐开车回村子。”
“怎么了?”瑾瑜的心提了起来。
“爸爸……来马场找我了。”巴太的声音很低,“家里……要给我哥哥举行周年祭。夏牧场那边也要开始准备转场了,爸爸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必须我回去帮忙。”
瑾瑜听出了他声音里那份沉重的枷锁感,立刻打断他,语气轻快地:“正好!我刚要告诉你,我这边的事情提前办完了,机票已经买好,很快就回来!”
电话那头,巴太似乎愣了几秒,随即,瑾瑜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带着些许沙哑的呼气声,然后是努力挤出的、不算轻松但真实了许多的笑声。
“真的?那……太好了。”他顿了一下,低声补充,“我等你回来。”
原来,今早上苏力坦找到马场要求巴太时,带着一句冰冷的质问:“你哥哥的死,在你心里就一点分量都没有吗?”这句话像一把生锈的刀子,钝痛地扎在巴太心上。
此刻听到瑾瑜即将归来的消息,才仿佛为他晦暗沉重的心绪撕开了一道透气的缝隙。
和瑾瑜通完电话,他先坐火车回到布尔津,与等在那里的父亲苏力坦汇合。
然后去马场办公室做了简单交代,请了长假。
父子之间气氛沉默而紧绷。
两人骑着马回村子,踏雪则由巴太单独牵着缰绳,默默踏上了返回萨依汗布拉磕归途。
踏雪似乎感应到主人沉重的心情,又或是伤处的疼痛,走得不快,偶尔不安地甩着头。
巴太一人控两匹马,不时还要回头查看踏雪的状况,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临近卖部,熟悉的景物跃入眼帘。
巴太心中沉闷的归途,在望见自家房子轮廓时,下意识地生出一点微弱的臆想,瑾瑜会不会已经回来,正在那里等他?
就在这时,他看见屋前空地上站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
距离尚远,逆着下午有些西斜的阳光,那身形轮廓让巴太心头猛地一跳,恍惚间以为是瑾瑜提前到了。
他不由自主地夹紧马腹,催马快跑了几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距离拉近,光影明晰,他这才看清,那是个完全陌生的汉族姑娘。
她穿着一身与草原格格不入的休闲装,正低头翻看着手里一个本子,身旁围着几个探头探脑、嬉笑打闹的村里孩子。
希望落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更深的疲惫和失落。
巴太勒住马,速度慢了下来。
那个女孩正是李文秀。
她刚才追着买了“碰碰”酒、转眼就跑没影儿的江布尔出来,没追上,索性就拿着账本在门口核对起这几的货品出入。
正算得头昏脑涨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她懵懂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人一马正从光影交错处奔来。
马上的青年身形挺拔,深色的衣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阳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耀眼的金边。
他骑马的姿态矫健而充满力量,仿佛与胯下的骏马融为一体。
最让她心头蓦然一颤的,是那双正望向这个方向的眼睛,深邃、专注,在逆光中看不真切情绪,却仿佛带着某种能穿透距离的力度。
那一瞬间,李文秀感到自己的脸颊“腾”地烧了起来,心脏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她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一般,慌忙低下头,假装继续看手里的账本,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纸页。
等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悄悄抬眼看去时,那骑马的人已经放缓了速度。
他的注意力似乎已经转移到了旁边玩耍的孩子身上,侧脸的线条在正常光线下显得清晰而英俊,只是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郁色。
这时,抱着一盆洗干净衣服出来晾晒的张凤侠也看到了后面慢悠悠骑马过来的苏力坦,她扬起爽朗的笑容,用带着口音的哈萨克语高声招呼道:“苏力坦大哥,回来啦!转场的时候,记得捎上我们啊!”
苏力坦点零头,同样用哈萨克语简洁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两人用母语自然地交谈着,策马从卖部门前经过,往村子深处去了。
李文秀看得有些发愣,转头惊讶地问张凤侠:“妈,这你也能听懂?”
张凤侠一边抖开一件衬衫往绳子上晾,一边不以为意地回道:“这有什么听不懂的?在这儿待久了,啥话都得会听两句。”
正巧,村民马春寒过来打酒,瞅着巴太远去的背影,插话道:“哎,那是巴太嘛!苏力坦家的儿子,可有出息了,在布尔津的大马场工作呢!”
“巴太……”李文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不由地又飘向那个身影消失的村道尽头。
刚才那惊鸿一瞥带来的悸动,混合着这个名字,悄然在她心底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
卖部里,文秀总算核对完了那本让人头大的账目。
她凑到张凤侠跟前,开始软磨硬泡,央求母亲把外面那些赊漳烂摊子交给她去要。
“妈,要回来的钱,你借我一半!有了钱,我就能回乌鲁木齐,安心创作!”
张凤侠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她没打击文秀的积极性,反而爽快地点了头:“行啊,你去要。就一个要求,要不回来,不许回家跟我哭鼻子。”
文秀立刻像打了鸡血,感觉被母亲瞧了,挺直腰板宣言:“我李文秀这次一定做个有用的人!”
罢,抓起账本,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当头一棒。
语言是第一道难关,她连比带划,闹了不少笑话。
更狼狈的是,在不知哪户人家门口,被一只尽职尽责的高大狗子追着跑,慌不择路摔了一跤,裤子上沾了土,手掌也蹭破了皮。
好不容易摆脱了狗,她一头扎进了村子边缘那片安静的桦树林,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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