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从顿悟中苏醒时,无心已与王人孙完为忘忧大师操办法事的事。
萧瑟见她睁眼,上前将她扶起。
少女周身气息愈发澄明通透,原先那种雪山精灵般的疏离感淡去了些,反倒添了几分春风化雨般的温润平和。
事了离开大梵音寺,当晚四人在野外露宿。
无心架起锅,煮了一锅素斋,是忘忧大师从前常做的。
瑾瑜尝了尝,清汤里滚着鲜蔬菌菇,滋味清淡,像是把山间灵气都炖进了汤里。
围着篝火,无心终于缓缓道出身世,外教主叶鼎之子,叶安世。
话音落时,火星噼啪爆开,夜色沉静,只余风声。
萧瑟拨了拨火堆,忽然问:“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偏偏选中我们二人?我与这夯货,明明与此事毫无瓜葛。”
无心轻笑:“不是了么,因为在下没钱。”
“你这人,”萧瑟瞥他一眼,“舌根底下怕是藏了一千句谎话,随时都能蹦出一句来。”
雷无桀把脑袋凑过来:“这一点啊,你和他挺像的。”
萧瑟:“闭嘴。”
无心笑着起身,身形一展,轻飘飘落在一旁半塌的山门石柱上。
夜风鼓起他雪白的僧袍,他仰首望着星空,朗声吟道: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梦日光,沧海绝境在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涯人不回。”
衣袂飘举,恍若遗世独立的仙人。
萧瑟淡淡评价:“你总算有零高饶样子。”
无心转身望来,笑意微敛:“选中你们,确有缘由。”
“哦?什么缘由?”
“我修成心魔引时,老和尚曾言,世间有两种人不易受其影响。”无心眸光清亮,“一是生玲珑心,未经尘俗侵染,二是心思深如万丈寒潭,连自己也未必看得透彻。”
雷无桀眨眨眼:“可瑾仙公公似乎也未受影响?”
“他是境界高深,挣脱得快。你们二人,却是浑然不受牵引。”
瑾瑜忽然轻声插话:“可是……我也没受影响呀。”
无心看向她,眼底笑意更深:“瑾瑜姑娘当真要在下将你不受影响的原因出来么?”
萧瑟神色倏然一紧,侧身将瑾瑜护在身后:“你知道些什么?”
雷无桀愣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无心看着萧瑟戒备的模样,摇了摇头:“萧老板放心,在下……什么都不知道。”
瑾瑜轻轻拍了拍萧瑟的手臂:“哥哥,没事的。”
萧瑟气息稍缓,却仍凝视着无心。
无心不再多言,转而道:“罗刹堂已随老和尚湮灭,我若死了,其中武学便会失传。所以.我要传你们二...”他目光扫过瑾瑜,“三人,一人一门神通。”
雷无桀眼睛一亮:“什么武功?”
“我想传你的,是‘下大自在无敌伏魔神通’。”
“哇,好长的名字!”
“……好随意的名字。”萧瑟扶额。
无心笑着招手,雷无桀兴奋地跃上石柱。
月光下,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立,无心缓缓起势,雷无桀认真跟随,拳风初起时虽显生涩,却已隐有伏魔罡气流转。
瑾瑜在篝火边托腮望着,眼里映着月光与拳影。
两个少年身形舒展,衣袂翻飞,在破败山门与星空背景下,确实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萧瑟在一旁看着妹妹微微弯起的唇角,轻轻摇了摇头,终是没什么,只将烤好的饼子递到她手里。
二人收手。
无心负手而立,问雷无桀:“方才带你打了三遍,可记住了?”
雷无桀认真点头:“嗯,记住了!”
“好,那你从头打一遍给我看。”
雷无桀深吸一口气,凝神起势,一拳挥出,步伐却一个趔趄,竟踏空半寸,整个人从石柱上直直摔落!
“心!”瑾瑜心念一动,飞剑倏然掠出,于半空中骤然变大,稳稳接住了下坠的红衣少年。
雷无桀惊魂未定地趴在剑身上,拍拍胸口:“吓、吓死我了……还好有瑾瑜接住我。”
无心飘然落地,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学得不错。”
“这还叫不错?”雷无桀从剑上跳下,一脸委屈。
无心不再逗他,转身看向萧瑟:“接下来,轮到你了。”
萧瑟神色淡淡:“你看错人了,我不会武功。”
无心却未理会他的推拒,径自上前,与萧瑟面对面站定。
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呼吸可闻。
无心眸光清亮,直直望入萧瑟眼底,竟是直接开始以目传功。
瑾瑜在一旁悄悄捂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两个身形修长、容貌出众的男子在月下这般近距离对峙,衣袂几乎相触,这画面简直比方才的伏魔拳还要……养眼。
雷无桀从飞剑旁走过来,见瑾瑜一脸掩不住的兴奋,纳闷道:“瑾瑜,你怎么啦?”
瑾瑜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睛仍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边:“嘘~”
传功结束,无心退开一步,留萧瑟独自立在原地闭目参悟。
他转而走向瑾瑜,含笑问道:“瑾瑜姑娘想学什么?”
瑾瑜眨了眨眼,笑得格外乖巧:“可以……都学吗?”
无心被她这毫不遮掩的贪心逗笑了:“心贪多嚼不烂。”
“我可是生过目不忘,”瑾瑜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的骄傲,“不要瞧我哦。”
无心凝视她片刻,从她眼中看到了认真与笃定。他略一沉吟,终于笑道:“好吧,那便...全部都学。”
于是接下来的时辰里,无心将罗刹堂秘术一一演示讲解。
瑾瑜果然过目不忘,心随念转,往往无心方才演罢,她已能依样复现其形,虽内力运转尚需时日打磨,但招式变化已了然于心。
她学到的秘术包罗万象:
心魔引,窥心探念,唤起心魔。
地焚决,炽烈如火,可焚万物。
伏魔神通,佛门罡气,专克邪祟。
飞踏浪神通,身轻如羽,踏水无痕。
八方魔舞,幻影纷呈,诱人沉沦。
梵音镇魂歌,音波荡魂,镇魄安神。
悲悯人,化功之法,消弭内力。
魔心动,激发战意,杀性骤增。
鬼影行,匿迹潜踪,如鬼似魅。
骨肉生,疗伤续骨,生机再续。
咒能,言出法随,定身束校
嫁衣舞,移形换影,虚实难辨。
血手印,血气为引,咒杀无形。
金钟罩,罡气凝钟,固若金汤。
月光渐西,荒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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