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完面团的第二清晨，苏星晨发现槐树根旁冒出了颗的绿芽，顶着层薄露，嫩得像块翡翠。她蹲在旁边看了许久，陆延端着早餐过来时，正见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眼里的光比晨露还亮。
“别碰，”他把豆浆递过去，“刚冒头的芽脆着呢，跟你时候似的，碰一下就哭鼻子。”
苏星晨接过豆浆，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张奶奶昨的话：“树旺家旺，甜能传三代。”这颗芽，倒像个应景的兆头。
上午搭喜棚时，周明踩着梯子往竹竿上绑彩带，忽然指着远处喊：“延哥，你看谁来了！”
苏星晨抬头，只见母亲被护工推着轮椅站在院门口，手里捧着个红布包，脸上带着笑。“妈！”她惊喜地跑过去，“您怎么来了？医生要多休息的。”
“听你们在忙大事，我哪坐得住。”母亲拍了拍她的手，把红布包递过来，“这是你外婆传下来的银镯子，当年她戴着嫁过来的，能保平安。”
红布掀开，两只银镯子躺在布上，表面刻着细密的缠枝纹，被岁月磨得发亮。苏星晨拿起一只，触手冰凉，却仿佛能摸到外婆当年戴它时的温度。
陆延走过来，心翼翼地拿起另一只，轻轻套在苏星晨的手腕上——尺寸刚刚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好看，”他低声，指尖顺着镯子的纹路滑动，“比任何首饰都好看。”
母亲看着这场景，眼眶微微发红：“当年你外婆，镯子要两个人一起戴才灵，一个保平安，一个守顺遂。现在啊，总算能把它交出去了。”
喜棚搭好时，正午的阳光正好穿过糖纸顶篷，在红布上投下一片晃动的彩影，像撒了满地的糖屑。张大爷站在棚下转了圈，摸着胡子笑：“这棚子，风一吹全是甜的，往后你们的日子，保准比蜜还稠。”
陆延忽然拉着苏星晨走到槐树前，从口袋里摸出枚的铜钥匙，递到她手里。“这是老院仓库的钥匙，”他，“里面放着我攒的东西——从你时候掉的乳牙，到去年你落在我车上的发圈，都在里面。”
苏星晨握着那枚钥匙，铜面被摩挲得光滑，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里，也藏着他的“痕迹”：他不心蹭到纸上的墨点，他帮她修改方案时画的箭头，甚至还有他某次感冒时，不心落在纸页上的药片印痕。
“晚上去仓库看看？”陆延的声音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
“好啊，”苏星晨笑着点头，忽然踮脚在他耳边，“其实我也有个箱子，藏着你给我的所有糖纸，还迎…你十岁那年写给我的保证书，‘永远不欺负苏星晨’。”
陆延的耳尖瞬间红透，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糖纸。
傍晚的风带着槐花香，糖纸串在喜棚顶上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响声。母亲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人在红布上并排散步的背影，忽然对旁边的张奶奶：“您看他们，走得慢悠悠的，像踩着糖渣似的，生怕滑倒。”
张奶奶笑：“这才好呢，日子就得慢慢走，才能尝出每一口的甜。”
苏星晨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边的晚霞给陆延看：“你看那云彩，像不像？”
陆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橘红色的云霞确实蓬松得像团棉花，被夕阳染得发亮。“像，”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等忙完这阵，带你去游乐园，买最大的，比那云彩还大。”
她笑着点头，手腕上的银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混着糖纸串的哗啦声，像支温柔的歌谣。槐树下的芽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仿佛也在为这槐树下的甜诺，点头应和。
原来最好的承诺从不是“永远”，而是像这颗刚冒头的芽，像这腕间的银镯，像藏在仓库里的旧物，在寻常的日子里，慢慢生长，慢慢沉淀，把“往后”酿成比糖更绵长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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