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几乎是半躬着身子，引着林昊走出醉风楼。门外，果然停着一辆不算豪华但足够宽敞的马车，两匹骏马不耐烦地打着响鼻，车夫神色肃穆。
“林先生，请。”王绾亲自为林昊撩开车帘，态度恭敬得近乎谦卑。
林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弯腰钻入车厢。王绾紧随其后，对车夫低喝一声：“快！直驱宫门！”
马车立刻启动，车轮碾过咸阳城的青石板路，发出辚辚声响。车厢内空间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两张相对的硬木坐榻。林昊和王绾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王绾时不时偷瞄林昊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好奇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他实在想不通，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衣服新零）的书人，怎么就能写出让陛下都“龙颜大悦”的东西？那蓝色竹简上到底写了什么？
林昊则闭目养神（其实是强装镇定），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秦始皇！他马上就要见到那位千古一帝了！
见面第一句该什么？
“陛下万岁？”会不会太俗？
“吃了吗？”估计会被拖出去砍了。
直接跪地高呼“政哥牛逼”？死得更快！
还有，那《凡人修仙传》…嬴政到底看出了什么？他一个现代人瞎编的网文套路，怎么就“龙颜大悦”了？难道…这位始皇帝陛下，是个隐藏的仙侠爱好者？
无数念头纷至沓来，让他心乱如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的【多功能折叠军刀】和【初级急救包】，又感受了一下脑海中系统面板里那刚刚突破【600点】大关的震惊值（来自醉风楼最后的爆发），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有系统在，总归有点底气。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一道道宫门，越往里走，守卫越是森严，气氛也越是肃穆。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林昊有些喘不过气。
终于，马车在一处宏伟的宫殿前停下。王绾率先下车，对守卫出示了腰牌，然后才转身对林昊低声道：“林先生，请随我来。前面就是麒麟殿偏殿，陛下正在等候。”
林昊点点头，跟着王绾踏上汉白玉台阶。他的脚步有些发虚，感觉自己像是走向审判台。
偏殿门口，一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内侍早已等候在此。他扫了林昊一眼，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让林昊浑身一凛。
“赵府令，人已带到。”王绾对着内侍躬身行礼，语气极其恭敬。
赵府令？赵高？！林昊心中猛地一凛！这就是那个指鹿为马、遗臭万年的赵高？！
赵高微微颔首，尖细的嗓音响起：“在慈候，咱家去通传一声。”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冷漠。
很快，赵高去而复返：“陛下宣尔等进殿。”
王绾深吸一口气，示意林昊跟上。两韧着头，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偏殿。
殿内光线略显昏暗，巨大的青铜烛台上燃烧着儿臂粗的蜡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不清的香料味道。殿宇深邃，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摇曳的烛光。
林昊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前方御案后，端坐着一个模糊而威严的身影。那身影并不算特别高大，但散发出的气场却如同山岳般沉重，压得他几乎想要立刻跪伏下去。
“臣（草民）拜见陛下！”王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林昊也赶紧有样学样，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高声道：“草民林昊，拜见陛下！陛下万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林昊能感觉到那道来自御案后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那目光中蕴含着无上的威严、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
良久，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打在林昊的心头：
“你，便是那抄录《凡人修仙传》之人？”
林昊心脏狂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恭敬回答：“回陛下，正是草民。”
“抬起头来。”
林昊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终于看清了这位千古一帝的真容。
嬴政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年纪（实际年龄可能更大），面容瘦削，线条冷硬，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头戴通冠，身穿玄色龙纹常服，虽然只是随意坐在那里，却自有一股睥睨下、掌控一切的帝王气度。
但仔细看去，林昊发现这位始皇帝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甚至有几分血丝，似乎许久未曾安眠。而且他的脸色…似乎透着一股不太健康的苍白。
嬴政也在打量着林昊。看到对方如此年轻，衣着普通（在他眼里），眼神中虽有紧张，却并无寻常百姓见到他时的那种极致恐惧和茫然，反而带着一种…古怪的镇定？这让他心中又多了几分好奇。
“那竹简上所书，‘灵根’、‘筑基’、‘金丹’、‘元婴’…诸般境界，划分倒是有趣。”嬴政缓缓开口，手指无意识地在御案上敲击着，“你从何处得知这些？”
来了！核心问题！
林昊早已打好腹稿，再次低下头，恭敬道：“回陛下，此乃草民游历四方时，偶遇一位云游的异人前辈，听其口述相传。据那位前辈所言，此乃其师门秘传之‘仙界见闻录’，草民觉得新奇，便记了下来。”
“异人前辈？师门秘传？”嬴政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可知那异人姓名？师承何处？如今又在何方？”
“回陛下，那位前辈自称‘忘语道人’，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于师抄前辈未曾提及，只言其师门早已避世不出，不染红尘。”林昊继续甩锅，把《凡人修仙传》作者的名字都搬出来了。
“忘语道人…避世不出…”嬴政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神闪烁，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
一旁的赵高尖声道：“陛下，此子所言，虚无缥缈，恐是虚言搪塞！那竹简内容荒诞不经，或许只是其自己杜撰…”
嬴政抬手，制止了赵高的话。他盯着林昊，忽然换了个问题：“朕问你，依你所闻，这长生之道，果真如故事中所言，需按部就班，历经诸般境界，方可成就？而非服用几颗仙丹便可一蹴而就？”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急切的渴求！
林昊心中一震，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嬴政会对《凡人修仙传》如此感兴趣！他不是喜欢故事，他是看到了其职系统化”、“可操作”的长生途径！这与那些方士空泛的“海外仙山”、“长生不老药”的许诺完全不同！它提供了一套看似可行的“方法论”！
而这，恰恰击中了始皇帝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渴望——以及对卢生、侯生等骗子的极度失望和愤怒！
林昊心念电转，知道回答必须万分谨慎。他斟酌着词语，缓缓道：“回陛下，依那位前辈所言，服用仙丹，或可增寿元，强体魄，乃辅助之道。然，欲得真正长生，超脱轮回，非苦修不可得。需引气入体，淬炼经脉，凝结金丹，化婴炼神…步步艰难，却步步踏实。其中关窍，非外人所能道也。”
他这番话，既肯定了“丹药”有点用（给始皇台阶下），又强调了“苦修”才是根本（区别于方士的忽悠），而且暗示“我有干货”。
果然，嬴政听完，眼中精光更盛！他要的就是这个！“步步艰难，却步步踏实”！这比那些方士空口白牙的许诺可靠多了！
“然！”嬴政猛地一拍御案，声音陡然提高，带着积压已久的怒火，“卢生、侯生等贼子，欺朕太甚！口称能为朕求得仙药，结果呢？耗费巨万，一无所获，竟还敢诽谤于朕，卷款潜逃！皆该车裂！夷三族！”
恐怖的帝王之怒如同实质般爆发开来，整个偏殿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王绾吓得浑身发抖，几乎瘫软在地。
赵高也赶紧低下头。
林昊更是感觉头皮发麻，背后瞬间被冷汗湿透！他终于切身感受到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威严和…暴戾！
【来自秦始皇嬴政的震惊值+250！（因触及痛点，情绪剧烈波动）】
【来自赵高的震惊值+50！（因帝王之怒而惊惧）】
【来自王绾的震惊值+99！（极度恐惧）】
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但林昊此刻完全没心情关注这个。
嬴政胸膛起伏，显然怒气未消，他死死盯着林昊：“你告诉朕！这世间，究竟有无长生之道？！你那故事，究竟是真是假？！”
这问题，如同泰山压顶，直逼林昊而来！
回答“颖，如果将来做不到，就是欺君，下场比卢生更惨！
回答“没颖，立刻就会被打为“妖言惑众”，可能当场拖出去砍了！
生死一线间！
林昊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赌了！必须赌一把大的！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迎向始皇那灼热而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回陛下！草民不敢妄断长生之有无！”
嬴政眉头一拧，杀机隐现。
但林昊话锋立刻一转：“然！草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那位‘忘语道人’前辈所传之修仙见闻，其体系之严谨，其逻辑之自洽，远超卢生侯生之流千百倍！其中或有许多…或有许多值得深究印证之处！”
“草民虽不才，于修仙之道一无所成，但…但草民游历之时，亦曾偶得几件…那位前辈留下的‘玩意儿’…”
着，他在嬴政、赵高、王绾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将手伸进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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