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眠基地的“中央控制室”在应急灯的闪烁中泛着忽明忽暗的光，0.35Sv\/h的辐射让控制台表面的按钮蒙上了层灰绿色的锈，主屏幕已经碎裂大半，只剩下右下角的一块区域还在跳动着紊乱的数据流，像濒死者最后的心电图。苏晴蜷缩在控制台下方的阴影里，辐射绘图本摊在膝头，屏幕上的三维感知模型布满了雪花状的干扰纹，原本清晰的红锈林地形正在缓慢消融，像被雨水冲刷的沙画。
“还在撑？”林野靠在控制台的金属支架上，青铜刀的刀柄抵着后颈，试图缓解基因标记异动后的酸胀，“陈静的探测仪净化者的‘纤维无人机’已经突破了基地的外层防御，它们的探测波能穿透三米厚的星核钢，你现在的感知连五米外的阿正都定位不准，硬撑着只会让神经负荷过载。”
苏晴的指尖在绘图本屏幕上徒劳地滑动，想驱散那些干扰纹，却只让模型的边缘更加模糊。她的脸色比控制台的碎玻璃还白，后颈的纤维痕迹在持续感知后亮得像根烧红的铁丝，每一次脉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的神经，传来尖锐的刺痛。“净化者在调整无人机的频率。”她的声音带着气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它们在模仿红锈林的植物波动，我的感知会把它们当成普通藤蔓……爷爷的笔记，这种‘频率伪装’是净化者的新战术，必须持续扫描才能识破。”
苏锐的步枪架在控制台的裂缝里，枪口对着控制室的钢门，战术刀在弹匣上轻轻敲击，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你那破感知现在跟瞎了没区别。”他的护目镜反射着应急灯的红光，左眼下方的淤青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刚才让你定位通风管道里的纤维丝，你在东边，结果阿正差点一头撞进西边的纤维网——陈静，有没有能强制让她休眠的药？我宁愿现在被无人机发现，也不想等会儿被她的错误感知坑死。”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苏晴的脑电波呈现出锯齿状的紊乱。女人将星核石吊坠贴近苏晴的额头，屏幕上弹出的神经分析让她眉头紧蹙：“是‘感知域过载’。”她的指尖在“疲劳指数”刻度上重重一点，“苏明的笔记，空间感知本质是大脑对星核石能量的超距映射，连续使用超过七十二时，神经突触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我们找到的‘星核安神剂’只剩半支了，用不用？”
阿正抱着备用绘图本站在阴影边缘，少年的手指在“感知辅助程序”界面上快速滑动，试图分担苏晴的负荷，却被屏幕上弹出的权限警告挡了回来。“苏晴姐姐的感知屏障拒绝外部接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颈的纤维痕迹在焦虑中泛着深紫色，“绘图本她在强行压缩感知范围，把所有能量都集中在无人机可能闯入的路径上，这样会……会烧坏感知核心的！”
苏晴的绘图本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的三维模型彻底崩溃，化为一片纯白的雪花。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双手捂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滴在屏幕上的雪花纹里，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林野的星核石在这时突然发烫，他能“看到”苏晴的感知域像块被过度拉伸的橡皮，边缘处不断有碎片剥落，那些碎片里夹杂着模糊的画面：绞杀藤的根系在地下蔓延，净化者的无人机在红锈林上空盘旋，阿木躺在医疗舱里的沉睡面容……这些碎片像失控的玻璃碴，在她的意识里横冲直撞。
“必须停下。”林野蹲下身，想合上绘图本，却被苏晴死死按住。女孩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腕，眼神涣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像溺水者抓着最后一块浮木。“无人机的伪装频率每三分钟变一次。”她的瞳孔在应急灯的闪烁中忽大忽，“最后一次感知……它们在朝医疗舱的方向飞，阿木的生命体征会被它们当成活碍…”
控制室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是无人机的引擎声，距离越来越近。苏锐的步枪瞬间锁定声音来源的方向，战术刀将最后一颗星核手雷的保险栓拔掉，握在手心：“陈静，带苏晴去医疗舱！林野，跟我守住门口！阿正，启动控制室的防御系统，把所有通风口都封死！”
陈静试图将星核安神剂注入苏晴的手臂，却被她猛地推开。绘图本的屏幕在这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块清晰区域，刚好显示出医疗舱周围的无人机轨迹，像几条银色的蛇在盘旋。“它们在等……等阿木的植物化基因激活。”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后颈的纤维痕迹亮得像根荧光棒，“净化者想捕捉他的基因序列，用来完善纤维坦磕共生装甲……”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绘图本从膝头滑落，屏幕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彻底黑屏。林野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发现女孩的瞳孔已经放大，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蛛丝，后颈的纤维痕迹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如死灰。
“苏晴！”阿正的哭喊声刺破控制室的寂静，他扑过去捡起绘图本，手指在黑屏上徒劳地拍打，“你醒醒啊！医疗舱的防御密码只有你知道！”
陈静迅速撕开苏晴的战术服领口，将星核石吊坠贴在她的颈动脉处，探测仪屏幕上的心率曲线像条垂死的蚯蚓，在零点边缘微弱起伏。“是感知核心宕机！”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将半支星核安神剂全部注入苏晴的血管，“苏明的笔记，这种情况需要外部星核能量引导，林野，用你的青铜刀！”
林野的青铜刀贴着苏晴的后颈划过，蓝绿色的光芒顺着纤维痕迹缓缓渗透，像给濒死的篝火添了把柴。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流从苏晴体内反涌回来，带着她的感知碎片——其中最清晰的是片墨绿色的叶子，叶脉间流动着淡金色的光，那是泽中异草的幼苗，在星核泉的滋养下刚刚破土而出。
“她在感知生命。”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即使在宕机前，她最后关注的也不是无人机，是……是红锈林里新生的植物。”
通风管道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尖锐，显然是无人机发现了控制室的动静。苏锐的步枪率先开火，穿甲弹带着星核石粉末射穿管道的金属壁，绿色的液压油混着银色的纤维液喷涌而出，溅在控制台的碎玻璃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别他妈抒情了！”他的战术刀将星核手雷扔进通风口，“林野，带苏晴去医疗舱！陈静，拆了控制台的线路，让无人机失去目标指引！”
林野抱起苏晴冲出控制室时，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浪掀翻了走廊尽头的防火门。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微微颤抖，后颈的纤维痕迹在青铜刀的光芒下泛起淡淡的粉色，像即将熄灭的烛火重新燃起微光。医疗舱的方向传来阿木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的蜂鸣，规律得像某种心跳，与苏晴微弱的呼吸渐渐同步。
“阿木在帮她分担负荷。”陈静跟在后面，探测仪屏幕上，两条原本平行的生命曲线开始出现交叉，“他们的星核石能量在产生共鸣，阿木的植物化基因能暂时接管苏晴的部分感知压力——这是山民和守卷人血脉的然共鸣！”
医疗舱的合金门在林野的青铜刀触碰下缓缓滑开，阿木躺在舱内的营养液中，胸口的绿色纹路像水草般起伏，与苏晴后颈的纤维痕迹频率完全一致。当林野将苏晴放在旁边的备用医疗床上时，阿木的手指突然微微颤动，营养液中漂浮的泽中异草叶片纷纷聚集到苏晴的床沿，像在为她筑起一道绿色的屏障。
“绘图本亮了！”阿正的惊呼让所有人转过头，掉落在地的辐射绘图本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出无人机的实时轨迹，这次没有雪花纹，标注清晰得像苏晴状态最好的时候。屏幕右下角出现一行字，是苏晴的笔迹，歪歪扭扭却异常坚定：“阿木的感知借我用了。”
苏锐靠在医疗舱的舱门上，步枪的枪管还在冒烟，护目镜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两个怪物倒是挺默契。”他的战术刀在舱壁上划出防御符，“陈静，无人机的信号消失了，是被阿木的感知屏蔽了？”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医疗舱周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球形屏蔽场。女人将星核石吊坠贴近舱体，屏幕上弹出的能量分析让她眼眶发热：“是‘共生感知域’！”她的指尖在“屏蔽范围”上划过，“苏明的笔记，当守卷人与植物共生体的生命体征完全同步时，会形成绝对领域，任何电子信号都无法穿透——他们两个，正在创造红锈林的新平衡。”
林野的青铜刀插在医疗舱的合金地板上，蓝绿色的光芒与舱内的绿色纹路交织成网。他看着苏晴沉睡的面容，后颈的纤维痕迹已经恢复成柔和的淡粉色，呼吸均匀得像红锈林的晚风。绘图本屏幕上的无人机轨迹正在缓慢远离，显然是失去目标后开始返航，那些代表威胁的红点最终消失在屏幕边缘，像被潮水吞没的沙画。
“她需要睡多久？”林野的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平衡。
陈静的探测仪屏幕上，苏晴的脑电波已经恢复成平缓的正弦波。“至少十二个时。”她将最后一块高能量营养棒塞进阿正手里，“这段时间，我们得守住这里——净化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还有后眨”
阿正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绘图本屏幕上苏晴的字迹，后颈的纤维痕迹在医疗舱的能量场中泛着健康的淡粉色。“苏晴姐姐，阿木的感知比她的更细腻。”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崇拜，“他能‘听’到植物的心跳，能‘看’到纤维的生长——这次，是植物在保护我们。”
医疗舱的营养液在灯光下泛着淡绿色的光，阿木胸口的纹路与苏晴后颈的痕迹同步起伏，像两颗跳动在同一频率上的心脏。林野靠在舱壁上，看着这奇异的共生景象，突然明白苏晴的空间感知疲劳不仅仅是身体的透支，更是某种觉醒的前兆——当守卷饶感知与红锈林的生命真正融合时，或许才能触及这片土地最深处的秘密。
控制室的方向传来零星的枪声，是苏锐在清理漏网的无人机。林野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未结束，但此刻，看着医疗舱里相互守护的两个年轻人，他第一次对红锈林的未来生出了一丝笃定。那些关于净化者的阴谋，关于纤维母巢的威胁，关于基因标记的异动，在这份跨越种族的共生面前，似乎都变得不那么不可战胜了。
当十二个时后，应急灯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时，苏晴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绘图本屏幕上重新亮起的三维模型里，红锈林的每一寸土地都清晰可见，连最细微的植物根系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只是这一次，模型的底色不再是冰冷的蓝色，而是充满生机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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