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蚀灵阵拦住了它们。
五尊傀儡撞在阵壁上的瞬间，阵纹爆发出刺眼的黑光。
黑光如同无数细的虫子，钻进傀儡体内，疯狂吞噬着构成傀儡的浊气。
傀儡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它们在“喂养”大阵。
肖阵子狂笑：
“来！都来！越多越好！
等抽干了核心，再炼了你们，万魂幡就能晋升灵宝！”
“疯子。”陈火炎喃喃道。
这已经超出了“贪婪”的范畴，这是彻底的疯狂。
肖阵子根本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
或者，他早就做好了与秘境同归于尽的准备，只要万魂幡能成。
“不能让他继续！”
楚云峰挣开弟子的搀扶，强行站直，
“等他抽干核心，所有人都得死。
现在唯一的机会，是在核心彻底崩溃前，杀了他，打断抽取！”
“怎么杀？”
赵恒抽回剑，剑身已经锈迹斑斑，灵性大损，
“这蚀灵阵专污法器灵力，靠近就是死
你那剑符呢？能斩开吗？”
楚云峰沉默。
能。
衍剑符是师尊炼制，可斩元婴，自然也能破这蚀灵阵。
但用了之后，他修为尽废，在这鬼地方和死没区别。而且？
他看向赵恒，又看向东北角那些伤痕累累的玄冥、赤阳弟子。
“赵恒。”
楚云峰忽然开口，声音嘶哑。
“我若死了，帮我带句话给衍宗，肖阵子所为，乃个人叛宗，与宗门无关。”
赵恒一愣。
没等他反应过来，楚云峰已经从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玉符。
玉符通体莹白，表面刻着一柄剑，剑身有七颗星辰流转。
“师兄不可！”
衍宗弟子惊呼。
楚云峰没理会。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符上。
玉符光芒大盛，那柄剑从符中飞出，见风就长，瞬间化作三尺青锋。
剑身星光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气。
“衍剑符，以我之血，开！”
楚云峰并指一点，星光长剑呼啸而出，直刺蚀灵阵。
没有惊动地的巨响。
星光长剑触碰到阵壁的瞬间，黑色阵纹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
剑势不减，穿透阵壁，刺向肖阵子后心。
肖阵子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转身，将万魂幡挡在身前。
嗤！
长剑刺入幡面。
万魂幡上浮现的数百张人脸同时发出凄厉尖叫，黑气疯狂涌出，试图腐蚀剑身。
但星光长剑乃是衍宗掌门以本命剑意炼制，专克邪祟。
剑光所过，人脸一张张破碎，黑气溃散。
“啊啊啊！”
肖阵子七窍流血，双手死死抓住幡杆，拼命注入灵力。
僵持。
星光长剑一点点向前推进，每进一寸，万魂幡就黯淡一分。
肖阵子就衰老一分，他在燃烧寿元。
“就是现在！”楚云峰厉喝。
赵恒瞬间懂了。
他再次扑出，这次没有用剑，而是双手结印。
地面隆起三根石刺，从三个方向刺向肖阵子。
陈火炎也动了，尽管左肩伤势严重，还是喷出一口本命真火，火焰化作长枪，直射肖阵子面门。
两面夹击。
肖阵子不得不分神抵挡。
就这一瞬间的破绽
噗嗤。
星光长剑彻底贯穿万魂幡，刺入肖阵子胸膛。
剑尖从背后透出。
时间仿佛静止了。
肖阵子低头看着胸口的剑，又抬头看向楚云峰，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师兄你还是心软了！”
“若是，直接斩我而非毁幡，你已经赢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炸成一团血雾。
不是被剑斩爆，而是自爆。
金丹修士自爆的威力，将蚀灵阵、万魂幡碎片。
以及他周围三丈内的一切，都炸成了齑粉。
爆炸的冲击波将赵恒和陈火炎掀飞出去。
楚云峰站在原地，没躲。
他躲不开，左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浊气已经蔓延到大腿。
而且，他也不想躲了。
玉符破碎的反噬，加上燃烧精血催动剑符，他的丹田已经千疮百孔。
修为正从金丹圆满一路暴跌，转眼就跌破金丹，跌到筑基，还在跌。
他踉跄着，看向赵恒的方向，用尽最后力气，从怀中掏出一物，扔了过去。
“接着！”
那是一把钥匙。
水灵钥。
钥匙在空中划出弧线，被赵恒接住。
“别让，肖阵子得逞。”
楚云峰每一个字，嘴角就涌出一口血，
“师尊不知全部计划，是肖阵子和门内某个长老勾结！”
他看向祭坛中央。
核心水晶的裂痕已经蔓延到极限，暗红色的浊气如同实质的岩浆，从裂缝中缓缓溢出。
万魂幡虽然被毁，但抽取已经进行了一半，核心结构被破坏，崩溃不可逆转。
“快走。”
楚云峰缓缓倒下。
倒下的瞬间，他看见那五尊被蚀灵阵削弱过的浊气傀儡。
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次扑向活人。
“堵住缺口！”
陈火炎的声音在爆炸的余波中显得嘶哑。
他指的“缺口”，是祭坛基座上的一道裂缝，那是刚才爆炸炸开的。
裂缝不大，只有一尺宽，但浊气正从中疯狂涌出，比从水晶裂缝溢出的速度更快。
如果不堵住，最多三十息，浊气就会淹没整个大殿。
“怎么堵？！”一名赤阳宗弟子绝望地问。
陈火炎没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盘膝坐下。
双手结出一个古老、沉重、仿佛托着山岳的印诀。
“陈师兄！不可！”赤阳宗弟子惊骇欲绝。
他们认得这个印诀。
《赤阳焚诀》最后一式，焚身祭。
燃烧本命真火，燃烧金丹，燃烧神魂，换取十倍、百倍的力量。
代价是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总要有人断后。”
陈火炎笑了笑，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
“玄冥宗的子得对，再内斗，大家都得死。
我赤阳宗儿郎，可以战死，不能窝囊死。”
他看向赵恒：“带他们走。”
然后，他闭上了眼。
轰！
赤红色的火焰从他体内爆发。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他苦修六十年的本命真火。
火焰冲而起，化作一道火柱，将他整个人吞没。
火柱中，陈火炎的身影在燃烧，但他的声音却穿透火焰，响彻大殿：
“赤阳真火，焚尽污秽！”
火柱落下，不偏不倚，灌入那道裂缝。
滋滋滋
浊气与真火碰撞，发出滚油泼水般的爆响。
暗红色的浊气被火焰灼烧、净化，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裂缝被火焰暂时封住，涌出的浊气速度骤减。
“走啊！”火焰中传来陈火炎最后一声嘶吼。
赵恒咬破嘴唇，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握紧手中的水灵钥，又看向楚云峰扔来的方向。
那里躺着一枚储物戒，是衍宗首席弟子的身份戒指。
“所有人，撤到门边！”赵恒嘶声下令。
幸存者们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向青铜大门退去。
而在祭坛旁，那五尊浊气傀儡，正绕过火焰，扑向人群。
陈火炎用命换来的时间，不多。
赵恒背起昏迷的周丹青，最后一个徒门边。他回头看了一眼——
火焰还在燃烧，陈火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楚云峰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
大殿里，浊气弥漫，傀儡嘶吼。
以及，祭坛中央，那块布满裂痕、随时会彻底崩碎的水晶。
还有林羽龙。
那子，到底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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