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陆西辞的心里。庆功的喜悦荡然无存，地下病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沈知意脸色苍白，试图解释：“西辞，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我……”
“我知道是过去的事。”陆西辞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他没有看沈知意，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那张刺眼的照片，“我在想的是，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个？保留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诚在一旁沉声分析：“两种可能。一，针对沈制片的心理战，在必要的时候抛出，扰乱她的心神，或者……离间你们。”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陆西辞冰冷的神色，继续道，“二，这照片本身或许藏着我们还没看透的信息。那个初恋男友，会不会本身也牵扯其中？”
“他不可能！”沈知意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激动，“他早就出国，和我们查的事情毫无关系！”
陆西辞终于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沈知意因激动而泛红的脸上。他看到了她的难堪，她的委屈，但也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是因为被触及了不愿回鼓过去，还是……另有隐情？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悄然钻入他的脑海。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猜疑，但“守夜人”的手段阴险狡诈，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
“查。”陆西辞对诚下令，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照片来源，那个男饶近况，所有关联信息，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楚。”
“明白。”诚应下，立刻开始操作。
沈知意看着陆西辞冷硬的侧脸，心脏一点点沉下去。他不再看她，那种无形的隔阂感，比任何直接的质问都更让她窒息。她张了张嘴，想再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信任，在这一刻，经历着无声却严峻的考验。
她默默转身，走到料理台前。手指因为内心的震荡而微微发抖，她强迫自己镇定，拿出吐司，放入烤面包机。今，她下意识地选了一片全麦吐司，口感会粗糙一些。
烤好后，她看着焦黄的表面，没有用甜腻的果酱或奶油，而是打开了柠檬酱。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用酱料，在吐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问号的终点，点着一颗青涩的、未成熟的柠檬。
她把这片“酸涩的问号”吐司放到陆西辞手边的桌上，没有一句话，转身离开了客厅，回到了旁边的休息室。
陆西辞看着那片吐司，上面酸涩的柠檬图案像极了此刻他心里的滋味。他当然知道那件事不能怪她，那是认识他之前很久的过往。但“守夜人”精准地挑出了这根刺，并且成功地，让他对沈知意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裂痕。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伤口因为紧绷的情绪而隐隐作痛。
诚的调查很快有了初步结果。“照片是通过多个境外代理服务器层转发的，原始来源无法追踪。那个男饶信息查到了，确实在国外，生活轨迹简单，目前看，与‘守夜人’或我们当前调查的事件，没有明显交叉点。”
这个结果，让陆西辞心头稍微一松，但疑虑并未完全打消。“守夜人”不会做无用功。
就在这时，周燃带来了另一个消息，来自于联合调查组共享的最新情报：“老大，对被捕雇佣兵的审讯有了新突破。他们承认，接到的指令里，除了制造混乱和清除目标，还有一个附加任务——尽可能获取沈制片随身携带的一个U盘，或者……她笔记本电脑里的特定项目文件。”
U盘？项目文件？
陆西辞眼神一凛：“哪个项目？”
“他们不清具体名称，只知道代号似乎与……‘星辰往事’有关。”
“星辰往事……”陆西辞低声重复，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是沈知意工作室之前筹备过的一个型纪录片项目，后来因为资金问题搁置了。一个搁置的项目文件，为什么会引起“守夜人”的兴趣？
他立刻起身，走向沈知意的休息室。
沈知意正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地面。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是他，眼底掠过一丝期望，又迅速黯淡下去。
陆西辞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他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知意，‘星辰往事’这个项目，你那里还保留着所有资料吗？”
沈知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大部分原始资料都在我工作室的加密硬盘里，怎么了？”
“雇佣兵的指令里，提到了这个项目文件。”陆西辞看着她，目光锐利，“一个搁置的项目，为什么会被‘守夜人’盯上？你仔细想想，这个项目的内容，或者你在筹备过程中，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信息？”
沈知意蹙眉努力回忆：“‘星辰往事’主要是想挖掘一些影视圈早期的幕后故事，采访一些退休的老前辈。因为搁置了，很多资料我没再动过……”她忽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特别的信息……好像没樱接触的都是些行业老人。”
她那一瞬间的闪烁，没有逃过陆西辞的眼睛。
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在隐瞒什么？
“知意，”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到了现在，你还有事不能告诉我吗？”
沈知意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让她心慌的审视。那段关于他哥哥陆北深的调查，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不是不想，是不敢，尤其是在两人关系刚刚历经生死、却又因一张旧照片而产生微妙裂痕的此刻。
她怕一旦出自己接近他的初始目的也并非纯粹，这摇摇欲坠的信任，会彻底崩塌。
“我……”她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可能就是些普通的行业资料吧。”
陆西辞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心底那根名为信任的弦，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冷却。
“好。”他只了一个字，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也仿佛隔绝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暖。
沈知意无力地瘫坐在床边，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知道，她搞砸了。那张旧照片是外因，而她此刻的隐瞒，才是真正刺向他的刀。
窗台上，那片画着酸涩柠檬的问号吐司，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充满了无法言的酸楚和悬而未决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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