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与帝都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仅有短短 200 公里。
对于这样的短途出差，时间上是相当充裕的。因此，盛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为方便和舒适的私家车作为出行方式。
黑色宾利驶离盛势集团地下车库时，林叙白悄悄调整了一下笔记本电脑的角度。
屏幕反光里映出盛泽的侧影，他正靠着椅背看文件，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偶尔折射出冷光，像他此刻抿紧的唇线。
“A市未来两周的气预报表，我存在你平板的备忘录里了。”林叙白的声音很轻，怕打扰到对方，“周三有雨，我多备了把伞。”
盛泽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没抬头：“林秘书什么时候改行做气预报了？”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讥诮，却没什么真火气，“还是，担心我淋了雨，耽误你拿全勤奖？”
林叙白的耳尖瞬间发烫。他知道盛泽是故意的，这位总裁总喜欢用这种带刺的话戳他，仿佛看穿了他那些藏在“尽职尽责”背后的心思。他攥紧了膝头的文件袋，低声道：“是怕耽误项目进度。”
“哦？”盛泽终于抬眼，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审视的意味，“我还以为，林秘书是怕我感冒了，没人每盯着你把咖啡冲成六十二度。”
林叙白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他
确实记得盛泽喝咖啡的温度——不是刻意记的，只是两年里每重复的事，早就刻进了肌肉记忆里。
就像他记得盛泽看文件时习惯用红色批注笔，开会时会无意识转笔，甚至记得他左眉骨上有颗极淡的痣，只有在阳光斜照时才看得清。
这些细节像藤蔓，在他心里盘根错节，却只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生长。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模糊，高速路的指示牌掠过视线。
司机降下了隔板，后排成了相对封闭的空间，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和盛泽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林叙白假装盯着电脑屏幕，余光却控制不住地往旁边瞟。
盛泽已经放下了文件，正偏头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在他侧脸切割出明暗交界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柔和了他平日里凌厉的轮廓。
林叙白忽然想起上次公司年会，盛泽被灌了些酒，脸颊泛着薄红，拉着他项目细节时，呼吸里带着淡淡的威士忌香气。
那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听完的，生怕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对方的话。
“在想什么？”盛泽忽然转过头，吓了林叙白一跳，手指差点按错键盘。
“没、没什么，”他慌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文档，“在核对下午要和A市分公司对接的资料。”
盛泽没话，只是重新戴上眼镜，拿起平板划了几下。过了会儿，他忽然把平板递过来：“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份武器外形设计稿，林叙白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盛泽的手腕。
对方身上有股清冽的雪松味，不是香水，像是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干净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定了定神，认真看着设计稿：“这里的配置是不是不太合理？A市的合作方是军工方面的专家，他们对初稿的要求很高……”
他一边，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点在屏幕右下角的色块上。
指尖刚落下，就碰到了另一只手——盛泽正用指腹摩挲着同一个位置。
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皮肤，林叙白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能感觉到盛泽的目光落在自己微微发红的指尖上，空气里仿佛多零粘稠的东西，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
“你得对。”盛泽收回手，语气听不出异常，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意外，“让研发部改。”
林叙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那点残留的温度像烫在皮肤上，久久不散。
他想起刚入职时，第一次给盛泽递文件，不心撞到他的手肘，自己紧张得差点鞠躬道歉，而盛泽只是淡淡了句“手稳点”，眼神里却没什么责备。
那时他就想，这个人明明看起来那么冷，却总在细微处流露出点不一样的东西。
车开了一个多时，盛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林叙白看着他放松的眉眼，忽然发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大概是昨晚又加班了。
他从车载储物柜里拿出条薄毯，犹豫了很久，才轻轻盖在盛泽身上。
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他。
盛泽睁开眼，眼神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看了他几秒才找回焦距：“干什么？”
“怕您着凉。”林叙白的声音有些发虚，手还停在毯角。
盛泽的目光落在他悬着的手上，忽然勾了勾唇角，那抹笑意很淡，却带着点戏谑：“林秘书倒是越来越像我家的保姆了。”
又是这种带着刺的话。
林叙白抿了抿唇，想“这是我的工作”，却被盛泽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不过，”盛泽调整了一下毯子的位置，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叙白的手背，“比我家那个只会拆沙发的猫懂事点。”
林叙白愣在原地，看着盛泽重新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他慢慢收回手，放在膝头，掌心的温度却比刚才更高了。
原来这个人，是知道他那些超出“工作职责”的举动的。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绿色的波浪在阳光下起伏。
还有一个时才到A市，这意味着他还要和盛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共处一个时。
那些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像被阳光晒得发涨的海绵，悄悄占据了整个胸腔。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些想法，他们之间隔着身份、阶层，还有他不敢逾越的自卑。
可当盛泽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当那股清冽的雪松味缠绕着鼻尖，当偶尔的触碰带来心悸时，他又控制不住地想：或许，就这么陪着他，也挺好的。
至少，此刻的盛泽是属于这段车程的，属于他目光所及的范围里的。
林叙白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有田野、阳光，还有透过车窗玻璃，映出的盛泽模糊的侧脸。他把照片设成了私密相册，像藏起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前排的司机忽然：“林助理，盛总让我在前面的服务区停一下，您可能想下车活动活动。”
林叙白愣了愣，看向盛泽。他还是闭着眼，仿佛没听到。
可林叙白知道，是他刚才无意识地揉了揉腰——长时间的久坐，对于他这种不爱健身的上班族确实有点累。
原来这个人能温柔细心到连他这点动作都注意到了。
车在服务区停下，林叙白推开车门时，盛泽也跟着下了车。
午后的风带着点热意，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看向林叙白，挑眉道：“不是想活动活动？站着当雕塑？”
林叙白哦了一声，快步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走在服务区的走廊里，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重叠在一起。
“盛总，喝瓶水吗？”林叙白拿起一瓶矿泉水，想拧开却没拧动。
盛泽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他的，轻松拧开瓶盖递回来：“手劲这么，平时是不是连文件夹都抱不动？”
“不是……”林叙白声反驳，却把水瓶握得很紧。
盛泽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羽毛，轻轻搔过林叙白的心尖。
“走了，林秘书。”盛泽转身往回走，步伐从容，“早点到A市，还能赶上午饭。”
林叙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漫长的车程，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他能借着“工作”的名义，离这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哪怕只是这段车程里的短暂相伴，哪怕这份暧昧永远只能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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