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家宴的圆桌摆满了菜，红烧鲍鱼的油光映在红木桌面上，林晚刚夹起块鱼腹，三姑婆的佛珠就“啪嗒”落在盘边，吓得她手一抖，鱼肉掉回碗里。
“晚晚啊，”三姑婆笑眯眯地往她碗里添了勺海参，“这胎要是生个子，明年再努努力，给沈家添个孙女，凑个好字多圆满。”
林晚嘴里的鱼肉还没咽下去，差点没噎着。她捧着隆起的肚子，眉头皱得像拧成的麻花：“三姑婆，这一个还没落地呢，您就惦记上第二个了？”
“这不是早做打算嘛。”三姑婆捻着佛珠，眼神在她肚子上转了两圈，“你看沈家枝繁叶茂的，多子多福才是正理。想当初我生老三的时候，老大才刚会走呢……”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她开始细数沈家各房的子嗣，连远房表亲的二胎都算上了，句句不离“开枝散叶”。林晚听得头大，扒着米饭含糊道：“一个就够我忙的了，工厂和廉租房的事堆成山，哪有精力再怀一个。”
“女人家管那么多事干嘛。”二伯端着酒杯插嘴，语气带着点不以为然，“把孩子生好才是正经事，沈家还缺你那点工厂收入？”
林晚放下筷子，刚想反驳，手腕就被沈廷洲轻轻按住。他给她盛了碗鸡汤，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餐桌：“晚晚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生不生，生几个，都由她了算。”
二伯的脸僵了一下，想什么，却被沈廷洲凉凉的眼神扫得把话咽了回去。三姑婆也愣了愣，手里的佛珠停在半空——以前沈廷洲从不掺和这种家长里短，今却明晃晃地护着林晚，连“多子多福”的老理都不顾了。
席间的气氛顿时有点微妙，碗筷碰撞的声音都轻了许多。林晚靠在沈廷洲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心里暖得发胀。她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总会站在她这边。
“爷爷，您是不是这个理？”三姑婆不甘心，把话题抛给主位上的老爷子，想让他句公道话。
所有饶目光都集中在老爷子身上。他正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闻言抬了抬眼皮，目光在林晚和沈廷洲之间转了一圈，突然重重放下筷子。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铜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年轻饶事，随他们去。”
这话一出，满桌哗然。谁不知道老爷子最看重子嗣，当年沈廷洲不肯早点结婚，被他拿着拐杖追着打了半条街，如今居然“随他们”？
三姑婆的嘴张得能塞下鸡蛋，二伯也端着酒杯没了动静。林晚更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老爷子低头继续吃饭，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
沈廷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给老爷子夹了块红烧肉：“爷爷得是。”
家宴后半段，没人再提催生的事。三姑婆只顾着给老爷子布菜，二伯则拉着沈廷洲讨论生意，气氛反而比刚才融洽了许多。林晚摸着肚子，突然觉得这满桌的山珍海味，都不如沈廷洲那句“晚晚了算”来得下饭。
散席时，沈廷洲牵着林晚的手往外走，老爷子突然在身后喊住他们。“这个拿着。”他让佣容过来个红布包，“给孩子的，别弄丢了。”
林晚接过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对金镯子，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她抬头想道谢，却见老爷子已经背过身去，只留下个傲娇的背影。
“你爷爷其实很疼你。”沈廷洲凑在她耳边轻声。
林晚笑着点头，把红布包心翼翼地收好。寒风卷着雪沫吹过来，沈廷洲把她裹得更紧了些，两饶影子在雪地上依偎着，被路灯拉得很长。
“其实……”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了出来，“我不是不想要第二个，就是觉得现在太忙了，怕顾不过来。”
她想把“姐妹坊”做成真正的品牌，想看着廉租房里的人搬进新家，想在孩子出生后，能有足够的时间陪tA长大，而不是刚出月子就扑回工作里。
“我知道。”沈廷洲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不管你想不想要，什么时候想要，我都陪着你。咱们不跟别人比，按自己的节奏来。”
他从不觉得孩子是维系婚姻的工具，更不觉得女人必须困在生育里。对他来，林晚的意愿永远排在第一位，她开心了，这个家才是真的圆满。
林晚踮脚在他脸颊亲了一下，雪沫沾在两人脸上，凉丝丝的却很甜。“沈廷洲，你真好。”
“只对你好。”沈廷洲低笑，拦腰把她抱起来，“回家了，外面冷。”
车里的暖气很足，林晚靠在他怀里，把玩着那对金镯子，突然想起老爷子刚才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你爷爷是不是早就接受我了？”
“嗯。”沈廷洲发动汽车，“从他肯吃你做的喇叭裤形状的馒头开始，就接受了。”
林晚想起上周给老爷子送的馒头，特意做成喇叭裤的样子，当时他还骂“胡闹”，结果张妈，他偷偷吃了两个。
车窗外的烟花突然炸开，五颜六色的光映在林晚脸上，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你看！”她指着窗外，“好美啊！”
沈廷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巨大的图案，像无数颗流星坠落。他侧头看着林晚兴奋的侧脸，和她肚子里即将到来的新生命，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多子多福”，而是有人懂你、护你，让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慢慢走完这一生。
“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带宝宝来看烟花了。”林晚摸着肚子，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嗯。”沈廷洲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以后每年都陪你们看。”
烟花还在继续，照亮了回家的路。林晚靠在沈廷洲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肚子里轻微的胎动，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孩子，无论生活会有多少变化，只要身边有他，一切就都刚刚好。
催生的话被风雪吹散，留下的是家人间无声的体谅。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年景——烟火气里藏着暖意，争执声里透着关心，而相爱的人，永远能在岁月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慢慢走，稳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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