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癫嘶哑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钉，砸入死寂的房间。
“信息病毒？错误协议载体？”程远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他下意识地抱紧晾，仿佛无形的瘟疫正在空气中蔓延，“那……那是什么东西？会……会传染吗？”
他看向林癫的眼神里，除粒忧，更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玉帝亦是面色凝重至极，他虽不完全理解这些词汇的科技含义，但“病毒”、“载体”这两个词结合刚才那恐怖的景象，足以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此‘秽’，可能侵蚀神智，损毁道基？”他用自己理解的方式问道，眼神锐利地扫视林癫，试图看出他是否还有被“附身”或“夺舍”的迹象。
林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艰难地喘息着，努力平复脑海中依旧翻腾的残响和剧痛。
“我不知道……它不像生物病毒……”他抬起依旧微微颤抖的手，看着手腕那诡异的勒痕，“它更像是一种……错误的代码，有毒的信息，通过某种方式……污染了我和9527，甚至可能包括那些碎片……”
他回想起那混乱信息流中的词语：“高维信息污染”、“系统完整性警告”、“非法访问”……每一个词都令人不寒而栗。
“是因为那个‘虚数奇点’的脉冲？”程远努力跟上思路。
很可能……”林癫点头，脸色愈发苍白，“那脉冲不仅物理上摧毁了‘样品’，更释放了某种……信息层面的‘辐射’或‘冲击波’。
而我，因为之前用那根特殊丝线连接过箱子，建立了某种信息层面的‘通道’或‘锚点’，首当其冲。
9527则可能是因为试图分析碎片，或者本身作为系统造物，与这种污染产生了某种……共鸣冲突。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那些碎片，恐怕也不是无辜的。
它们本身可能就携带了某种底层协议的‘错误’或‘后门’，被脉冲激活了……我们三个，现在可能成了一个不断产生错误数据、不断泄露信息信标的……‘脓疮’。”
这个比喻让程远和玉帝感到一阵恶寒。
“那……那会怎么样？”程远的声音发颤。
“不知道。”林癫的回答令人绝望，可能我的意识会逐渐被混乱信息吞噬，变成疯子。
可能9527会彻底崩溃。
可能……我们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不断吸引来某些……‘东西’的注意。
他想到了清道夫，想到了奥米茄科技，甚至想到了更未知的、可能以“信息”为食的存在。
房间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唯一的好消息是，道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异常，只是被刚才的变故吓坏了，此刻在程远怀里声抽噎着。
“必须……必须做点什么！”程远无法接受这种坐以待毙的局面，“能不能……把它清除掉？像杀毒一样？”
林癫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用什么杀？我们连它到底是什么，运行在什么‘平台’上都不知道。我的身体不是计算机，9527现在自身难保。”
他尝试再次集中精神，内视自身，但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的疼痛和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杂乱信息回响，根本无法定位和识别所谓的“病毒”。
玉帝沉吟片刻，突然开口：“若是‘秽气’侵体，或可尝试以清心净神之法驱之。然此‘秽’迥异于常，朕亦无十足把握。”他恢复了一丝帝的气度，但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性。
这个世界的“规则”与他所知截然不同。
“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试。”林癫立刻道。
他现在愿意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玉帝点点头，示意林癫坐好，尽可能放松。
他走到林癫面前，伸出双指，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煌煌帝威的金色光芒——这是他目前能调动的、仅存的本源帝气。
程远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玉帝指尖点向林癫眉心，那丝帝气缓缓渡入。
然而，就在帝气进入林癫体内的瞬间——
异变再生！
林癫身体猛地一颤！
他皮肤下那些刚刚平息的、如同数据流般的亮蓝色纹路再次疯狂闪现！
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促！
“呃啊——！”林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玉帝那中正平和的帝气，非但没有带来清凉和净化，反而像是一滴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瞬间引发了他体内那混乱“信息污染”的剧烈排斥和反扑！
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破碎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冲击着他的意识！
……[##警告！未知高能反应！##]…… ……[……协议冲突加剧！##]…… ……[……尝试同化……错误！……能量形式不兼容！]…… ……[……定义……‘异物’……执协…排斥……]…… ……[……系统负荷……激增……]……
玉帝更是闷哼一声，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击中，指尖的金光瞬间溃散，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惊骇！“此‘秽’……竟能吞噬朕之帝气？！霸道如斯？！”
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其冰冷、纯粹、却充满否定和排斥意味的诡异力量，仿佛他的帝气在这种力量面前是格格不入的“低级错误”！
这条路，也行不通！
甚至可能加重了林癫的负担！
林癫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
这次的爆发比上次更加猛烈，那些混乱的信息不仅冲击意识，甚至开始影响他的五感！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仿佛老式电视失去信号的雪花屏，其中又夹杂着无数飞速闪过的、无法理解的代码碎片和扭曲 imagery！
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电子噪音和扭曲变形的、仿佛来自无数个不同频道的低语！
他仿佛正在被拖入一个由纯粹错误和信息垃圾构成的噩梦深渊！
“爹！”道吓得大哭。
“林癫！坚持住！”程远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帮忙。
就在这极度危机的时刻，或许是剧烈的痛苦和濒临崩溃的意识刺激到了某种求生本能，林癫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属于顶级玩家的绝对专注力和意志力，再次被激发到了极致！
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驱逐”那些信息，而是开始疯狂地“构建”！
利用那些冲击而来的、破碎的代码和信息碎片，凭借其强大的思维能力和在无数虚拟世界中构建模型的经验，他开始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强行模拟和搭建一个虚拟的“防火墙”，一个“隔离区”！
这不是真实的程序，而是纯粹意志力和想象力的造物，但其构建的“规则”和“逻辑”，却下意识地借鉴了那些冲击着他的、来自“系统”和“奥米茄科技”的碎片化协议与代码结构！
他将那些无法理解的混乱信息流，想象成试图入侵系统的洪水，而他的意志，则化身为最坚固的堤坝和引流渠！
……[定义……入侵数据流……]…… ……[模拟……隔离协议……生效……]…… ……[构建……逻辑防火墙……]…… ……[分流……冗余信息……至缓冲区……]…… ……[优先级……保护核心意识……]……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相当于在自身意识即将被冲垮的悬崖边，用敌人射来的箭矢临时搭建一座救命的桥梁！
一旦构建失败，或者其中掺杂了某些致命的“错误代码”，他的自我意识可能会瞬间被彻底同化或湮灭！
但林癫别无选择！
他全身紧绷，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了这场疯狂的意识保卫战之中！
渐渐地，那汹涌的信息洪流似乎真的被那虚无缥缈却又真实起效的“意识防火墙”稍稍阻滞和分流了。
虽然痛苦和混乱依旧，但那种意识即将被彻底冲散的感觉减弱了。
他的视觉和听觉中的扭曲雪花和噪音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强度似乎降低了一些，变得稍微“背景化”，不再那么具有直接的冲击力。
他成功了……暂时地，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稳住了局面。
他瘫软在地，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涣散，但深处却保留着一丝清醒。
“林癫？”程远试探着叫了一声，不敢再轻易靠近。
“……暂时……没事了……”林癫的声音极其虚弱，每一个字都像是挤出来的，“我……把它……暂时‘隔离’了……但撑不了多久……”
他抬起依旧偶尔会闪过细微蓝纹的手，“这东西……还在……而且……我好像……能‘听’到一点……别的了……”
程远和玉帝一愣：“听到什么？”
林癫侧耳倾听，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极度困惑和警惕的神情。
在那依旧持续的背景电子噪音和混乱低语中，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新的、更加诡异的声音——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作用于他被“污染”的意识层面。
仿佛是无数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求救声、诅咒声、哭泣声、狂笑声……来自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距离”，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绝望而疯狂的“背景音”。
……[救命……放我出去……]…… ……[……杀……了……我……]…… ……[……赞美……奇点……]…… ……[……错误……一切都是错误……]…… ……[……他们……在看……我们……]……
这些声音模糊不清，充满了痛苦和疯狂，仿佛来自无数个同样在信息层面受苦的灵魂，又像是这座城市本身数据海洋中沉淀下来的绝望残响。
与此同时，他还仿佛能“感觉”到一些难以言喻的、“庞大”而“沉默”的注视感，从城市地下深处，从某些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甚至是从……更高的维度投来，冰冷地扫过这片区域，扫过他这个正在不断散发着异常信息波动的“脓疮”。
夜魇的低语，无所不在。
他成为了一个异常的信号源，一个在黑暗森林中点亮了火把的傻瓜，不仅可能暴露自己，甚至能被动地接收到这片森林中其他“怪物”发出的噪音！
林癫将自己的感受断断续续地出，程远和玉帝听得毛骨悚然。
这座城市，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危险。
它不仅有着黑帮、公司和警察，在更深的信息层面，似乎还隐藏着无法理解的恐怖和绝望。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程远声音发颤，“你现在的状态，就像在黑夜里举着火把大喊大叫！”
玉帝也凝重地点头：“簇不宜久留，久必生变！”
林癫艰难地点头同意。
他不知道自己能维持这脆弱的“意识防火墙”多久，更不知道下一次“信息爆发”何时会来。
他挣扎着站起身，将再次变得冰冷的9527和那三袋危险的碎片心翼翼收起。
每一样东西都可能是诅咒，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肮脏狭的房间，这里见证了他们的狼狈，也见证了更深层恐怖的降临。
“走。”他沙哑道，率先走向门口，脚步虚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或者……找到能理解并解决这种“信息污染”的人或方法。
否则，他们迟早会被自身携带的“数据脓疮”吞噬，或者被黑暗中那些被吸引而来的“东西”撕碎。
夜城依旧霓虹闪烁，雨声淅沥，但在林癫此刻的感知中，它却仿佛一张由谎言、数据和绝望编织而成的巨网，而他们，正拖着流脓的伤口，跌跌撞撞地闯入网的最深处。
夜魇的低语，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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