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盯着他看了两眼。
见他脸上并无嬉笑之意，这才稍稍放松了脸色。
“不许再逗你妹妹，听到了没有？她年纪，经不起你这些话。”
陆楚远差点又要翻白眼。
他放下汤碗，语气略带调侃。
“娘，要不您干脆把我过继给四叔算了？让他来养我，您正好趁机换个更乖巧听话的儿子回来，岂不是省心？”
话音还没落下，陆楚晏就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打断。
“别想！你以为这是换糖吃呢？拿根鸡毛换块糖？门儿都没有！”
陆老夫人也斜了陆楚远一眼。
“睡不够就回房躺着去，大白这些不着调的梦话，不怕人笑话你失心疯了？”
坐在下首的沅沅一手抱着鸡腿，一手捂着嘴，乐得前仰后合。
一顿饭就这样在吵吵闹闹的气氛中匆匆结束。
饭后，沅沅悄悄蹭到陆老夫人身边。
“祖母～祖母最疼我了！今又不用上学，关在家里都快发霉啦！放我出去玩嘛～就一会儿，我保证不乱跑！”
昨日糖葫芦虽是祖母出面替她要回来了，可洛锦歌依旧罚她今日不准出门。
陆老夫人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是洛锦歌在立规矩。
是在向府中上下所有人表明，新夫人不是摆设，管教女儿自有分寸。
她若真硬撑着放人，反而显得媳妇没威信。
所以，纵然心里软得都要化开了，陆老夫人也只能咬牙摇头。
“乖孙女，今儿就陪祖母待着，好不好？外头风大，你要是冻着了，祖母该多心疼。再了，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留下来陪着我话，解解闷。”
她顿了顿，眼角微微弯起。
“明再出去，祖母给你买糖糕，还给你买兔子灯，好不好？”
沅沅眼睛一瞬就湿了。
她没哭，也没闹，更没有跺脚撒泼。
只是那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那眼神像一把刷子，轻轻扫过陆老夫饶心尖。
挠得她胸口发酸，差点松了口风。
就在她嘴唇微动的瞬间，陆楚远抢先开了口，
“妹妹，你真能听懂动物话？”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脸上还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意。
“哥昨夜里丢了玉佩，找了好久都没找着，你帮我去山后老槐树底下找找？就一会儿，很快的。”
“那树下常有松鼠出没，不定它们看见了。”
这事哪有出去玩要紧？
可话的人是五哥。
那个昨刚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六串糖葫芦送给她的五哥。
沅沅低着头，声嘀咕。
“可是……可是我想出去……”
但到底五哥对她好，她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于是她终于抬起头，轻轻点头。
“好吧，我帮五哥找。”
陆楚远根本没指望她可以帮自己找到。
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为的就是把她从府门口支开，
免得她闹脾气，也免得祖母为难。
他笑了笑，牵起沅沅的手，一步步往后院走。
“不过五哥离家好久了，那地方你也陌生，真能找着吗？要不先去五哥屋里看看？也许我记错了，玉佩其实落在屋子里了。”
沅沅头摇得像拨浪鼓，头发上的红绒花也跟着晃了晃。
“不用不用！五哥告诉我，那玉佩长什么样就行！别的我不用看，只要知道样子，就能找着！”
陆楚远一愣，没吭声。
他本以为她会害怕，或者干脆“我不去了”。
可她不但没退，还这么自信。
他心头微动，却也没多想。
只当她是孩子心性，嘴上得好听罢了。
于是他转头带她去书房，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了个大概模样。
一块圆形白玉，中间镂空雕着云纹，边缘略有些磨损。
那玉佩不值什么钱，丢了就丢了，根本没缺回事。
可谁能想到，沅沅举着那张画出门没一会儿，竟真的提着那块玉佩来了！
她脸微红，额角沁着细汗，但眼睛亮得惊人。
玉佩湿答答的，边缘还沾着几根青苔。
这下别陆楚远，连一旁的陆楚廷都傻了眼。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知道玉佩丢了。
但沅沅能跟动物话的事，是陆楚耀告诉陆楚廷的。
陆楚廷昨晚当笑话讲给了陆楚远听。
两人谁都没当真。
这世上哪有孩子能和鸟兽虫鱼交谈的道理？
简直是荒唐至极。
可现在……
这丫头真能跟动物沟通？
眼前的情景由不得他们不信。
玉佩明明遍寻不着，竟被一个丫头拿了出来。
这要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陆楚耀昂着头，一脸得意。
“看吧！我就妹妹能跟动物话，六弟还不相信我。”
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也坚信妹妹不是在胡袄。
如今真相大白，他自然是扬眉吐气。
两兄弟盯着他，眼神复杂。
不是不信，是这事太离谱了，谁信啊？
一个三岁的孩子，竟能听懂野兽的语言？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连太医都要跑来给她诊脉，看看是不是中了邪。
陆楚远蹲下来，轻轻扶住沅沅的肩膀。
“妹妹真棒，能告诉五哥，这玉佩，你是从哪儿找回来的？”
他目光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探究。
“不是我！”
沅沅一把把玉佩塞进他怀里，摆手摆得飞快。
“是燕子叼走的！它觉得好看，偷偷藏窝里了！”
“我还看见好多亮晶晶的东西，都在窝底下堆着，像山一样！”
陆楚远和陆楚廷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震惊。
一个翻遍全府都不见的玉佩，居然是被燕子偷走藏窝里的？
还“堆成山”？
那得偷了多少东西？
府里金银玉器丢失的旧账，莫非全是这燕子干的？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后院屋檐下一排排燕窝的画面，顿觉脊背发凉。
陆楚远又追问。
“那……你怎么知道是燕子干的？”
“是鼠告诉我的！”
沅沅得意地挺起胸脯。
“鼠，那它在厨房偷啃鸡骨头，看见一只燕子叼着块玉佩飞过去。”
“它还亲眼瞧见燕子叼了俩个金戒指、三根发簪，外加一只银圈圈，五哥，银圈圈是什么呀？”
她歪着头，一脸真地发问。
全然不知自己透露的是多么惊饶消息。
“就是戴在手腕上的镯子。”
陆楚远随口应了一声，心思早已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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