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远？踏实？”
江燃蹙起眉，努力思考着。
他周围的环境里，最多的就是像他这样闲逛的待业青年，或者顶替父母进厂的工人，真正有长远眼光，想着干一番踏实事业的人，太少了。
他爸那样在厂里兢兢业业算吗？可他好像并不想重复那种生活。
“比如呢？”
他虚心求教，眼神里带着依赖和信任。
他觉得他媳妇儿脑袋瓜聪明，看事情通透，肯定有主意。
苏软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她知道，直接出什么互联网、房地产，在现在无异于方夜谭，反而会让人觉得她不切实际。
她看着周围喧闹的游戏厅，若有所思地：“就像这里，游戏厅现在很火，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么火？”
“除了好玩，还因为大家没什么别的娱乐。”
“但如果以后，经济发展了，科技更进步了，家家户户都有了更方便、更好的娱乐方式，比如……能把游戏机搬回家里玩，那还会有人花钱泡在游戏厅吗？”
江燃彻底愣住了。
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他只觉得游戏厅热闹，能赚钱，是兄弟们聚会的好地方，却没想过这东西会不会被淘汰，这种赚钱方式能不能长久。
媳妇儿的话，像在他脑子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苏软继续轻声道，声音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尖：“挣钱的路子，有时候不在于眼前多热闹，能赚多少快钱，而在于能不能看到别人还没看到的机会，能不能沉下心来做点有积累，有价值的事情。”
“可能需要学点新东西，可能需要吃点苦，但做好了，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根本，才能让咱们的家，不管时代怎么变，都能稳稳当当的。”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江燃心里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大。
他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未来”这个词的重量。
不是为了自己瞎混，而是为了身边这个他想要呵护一辈子的女人，为了他们即将共同建立的，那个叫做“家”的地方。
他看着苏软沉静而美丽的侧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装着星辰大海，有着他看不透的智慧和远见，让他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同时又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和决心。
他得努力！
得变得更好！
得成为能让她依靠、让她骄傲的男人！
他猛地抓住苏软的手，握得紧紧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玩乐，而是燃起了一种混合着决心、野心和强烈责任感的火焰。
“媳妇儿，你得对！”
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我不能这么瞎混下去了！我得干点正经事，得干点能长久的、踏实的事！”
“得让你以后提起你男人，不只是会玩，而是觉得脸上有光！得让咱们的家，又暖又稳当！”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喧闹的游戏厅，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消遣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提醒他需要改变、需要奋进、需要为未来负责的符号。
“走，媳妇儿，我们回家！”他拉起苏软，语气急切而郑重，“我得好好想想！你得帮我一起想！咱们一起琢磨琢磨，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江燃紧紧握着苏软的手，心里不再是无所事事的空虚和漫无目的的玩乐，而是被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和未来的东西填满，火热而充实。
而苏软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知道改变的种子，已经在这个年轻的丈夫心中，破土而出，悄然生长。
她相信，只要引导得当，他绝不会重复书中那孤家寡饶结局。
他们的未来，会不一样。
与江家楼里新婚燕尔的旖旎温情截然不同，刘文斌和苏艳华的新婚之夜堪称一场灾难。
刘家条件普通，婚房就设在刘文斌父母家隔出来的一个单间里，狭窄逼仄，墙壁斑驳，仅有的几件家具还是旧的。
昨在苏家门口被江燃当众揭穿假戒指的耻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艳华的心上。
她被人指指点点，嘲笑的目光包围，最后更是气晕过去，这简直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丢脸的时刻！
而这一切，都被她归咎于刘文斌这个窝囊废！
被接回刘家后，任凭刘文斌的父母如何劝解，苏艳华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晚上，当刘文斌洗漱完，带着一丝忐忑和仅存的期待走进新房时，迎接他的是苏艳华冰冷刺骨的眼神和劈头盖脸的枕头。
“滚出去！”苏艳华的声音尖利得像玻璃刮过，“刘文斌，你这个骗子！穷鬼！让我丢尽了脸！你还想碰我？做梦！”
刘文斌被枕头砸得懵了一下，脸上血色尽褪，嗫嚅着解释：“艳华，你听我，我……我当时也是没办法，钱不够，我又想让你高兴……”
“没办法？没办法你就买个假货来糊弄我？！”
苏艳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因为愤怒，五官都有些扭曲。
“你知道今多少人看我笑话吗？你知道苏软那个贱人心里怎么得意吗？我苏艳华的脸都被你丢到姥姥家了！你给我滚！看见你就恶心！”
她一边骂，一边把床上另一只枕头、被子，全都往刘文斌身上扔，像是要把他连同那令人作呕的耻辱一起砸出去。
刘文斌狼狈地躲闪着，心里又羞又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
他自知理亏，可苏艳华这毫不留情的辱骂和驱赶，也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自尊。
“艳华，别这样……今是我们的新婚夜……”他试图靠近，声音带着哀求。
“新婚夜？呸！”苏艳华啐了一口，“跟你的假戒指过去吧！滚去学校睡你的硬板床！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她态度决绝，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刘家父母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是叹气又是跺脚，却也不敢强行干涉。
最终，刘文斌在苏艳华持续的哭骂和驱赶下，抱着一条薄被灰头土脸的走去了红星学的宿舍。
教师宿舍里冷冰冰的，硬板床硌得人生疼。
刘文斌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心里一片冰凉。
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新婚之夜？
没有温存，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羞辱、争吵和这刺骨的寒冷。
而新房里的苏艳华，在赶走刘文斌后，扑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哭自己的命苦，哭刘文斌的窝囊，更哭苏软的风光。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凭什么？
凭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过得不如苏软？
她明明知道未来的走向，明明选择了潜力股的刘文斌，为什么开局会如此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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