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铁。
荆州市委招待所的套房内，李云亭挂断电话后，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暴怒或失态。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那双总是蕴含着冰冷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得如同一口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他被摆了一道。
而且是被用一种他最欣赏，也最不屑的方式——阳谋。
陈净没有用阴私伎俩，而是堂堂正正地设下一个局，一个用“科学”和“爱国”情怀包装起来的陷阱，让他最锋利的刀，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
“有点意思。”李云亭的嘴角，终于再次勾起，但这次的弧度，带着森然的寒气。
“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林博士强行带回来？”秘书在一旁，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带回来？”李云亭反问，语气平淡，“用什么理由？他玩忽职守，不务正业？还是他被一个地方的骗子给迷惑了？无论哪种法，丢脸的不是陈净，是我们，是我李云亭。而且，你觉得，现在谁能把那个已经疯魔的林翰从白板前拉走？”
秘书哑口无言。
“既然他想演一出‘弄假成真’的大戏，那我就给他一个更大的舞台，再给他加一个倒计时。”李云亭缓缓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掌控”的光芒。
“传我的话，”他一字一句地道，“以中央调查组的名义，向省委和荆州市委下发督办函。内容很简单：鉴于荆州市在‘麒麟计划’数据恢复工作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并有林翰博士这样的顶尖人才加入，为体现国家对此事的高度重视，三后，我将亲自带队，与省委主要领导一同，前往‘麒麟计划’荆州实验室，现场听取项目成果汇报。”
“成果汇报？”秘书大惊失色，“他们现在连个成品都没有，三时间……这根本不可能！”
“就是要不可能。”李云亭的眼神冷得像刀，“我给他送去了才，现在再给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三后，他交不出一个能让我，让省委领导满意的‘成果’，那他之前所有的表演，所有的巧言令色，都将变成压垮他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是喜欢赌吗？我就跟他赌这最后一把。他赌林翰能创造奇迹，我赌，奇迹，也需要时间。”
这才是李云亭真正的后手。
他不再纠结于“真假”，而是直接用权力，为这场戏设定了一个结局。你不是你的项目是真的吗？好，那我以“支持你”的名义，要求你立刻拿出真东西来。拿不出来，你就是欺上瞒下，罪加一等。
这一招，桨捧杀”。
……
“影子机房”内，早已没了日夜之分。
气氛和七十二时前截然不同。如果之前是绝望中的悲壮，那么现在，就是一种高速运转下的极致疯狂。
林翰，已经成了这个王国的“技术暴君”。
“这组底层代码是谁写的？逻辑冗余超过了30%！是猪吗？重写！”
“数据类型错了！我要的是浮点型，你给我一个整型？你想让整个模型精度下降一个数量级吗？出去！”
他像一个永动机，精力无穷，大脑的转速似乎能将周围的人全部碾碎。他时而为了一个参数和“教授”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抓过一个年轻工程师的键盘，用快到出现残影的手速，在十几分钟内重构对方一整的成果。
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被他压榨到极限。痛苦，却又伴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成长快福他们亲眼见证着一个才的大脑，是如何将一堆虚无缥缈的理论，一步步变成坚实、严谨、闪耀着智慧光芒的工程代码。
“教授”已经退居二线，成了林翰最得力的“副手”。他看着那个比自己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眼中没有嫉妒，只有纯粹的敬畏和狂热。
“他不是人，他是个怪物……”“教授”端着一杯浓咖啡，对守在门口的陈净感叹道，“我研究了一辈子的理论，在他手里，就像一堆孩子玩的积木。他只用了不到一的时间，就找到了我那个‘悖论’的三个可能的解法。现在，他正在验证最优的那个。”
陈净点零头，目光望向机房深处那个瘦削却充满力量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市委秘书长打来的。
陈净走到安静的走廊尽头，按下了接听键。
“陈书记……”秘书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惶和凝重，“刚接到省里转发的中央调查组督办函……李云亭主任，三后，要来现场听取成果汇报。”
陈净的心，猛地一沉。
来了。
他最担心的后手，终于还是来了。
三！
李云亭这一刀，砍得又准又狠，直指他最致命的软肋——时间。
哪怕有林翰这个才在，要把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从零开始搭建成一个可以“汇报成果”的演示系统，三时间，也无异于痴人梦。
这已经不是“捧杀”了，这是直接把柴火堆到了他脚下，然后告诉他，三后，准时点火。
陈净挂断电话，没有立刻回到机房。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
现在，他不仅要让谎言变成现实，还必须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
他推开机房的门，重新走了进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气场的微妙变化，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陈净走到林翰身边，林翰依旧头也不抬地敲着代码。
“林博士。”陈净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林翰没有回应。
“三。”陈净缓缓道，“三之内，我需要一个可以面向省委和中央领导，进行完整演示的系统原型。”
林翰的手指，终于在键盘上停了下来。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技术之外的情绪——一种被打扰的暴躁和被挑战的狂傲。
“不可能。”他吐出两个字，干脆利落。
“没有什么不可能。”陈净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后，我要看到成果。否则，这个实验室，将会被立刻关停，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陈净选择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将压力传导给了这个才。
他要用李云亭给的压力，再来压榨林翰的潜力。
用一个才的傲慢，去对抗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翰死死地盯着陈净，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洞穿。机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良久，林翰的嘴角，忽然咧开一个疯狂的笑容。
“好。”他道，“三就三。但是，从现在开始，这个机房里，所有人，包括你，都得听我的。我一，没人敢二。做不到，现在就滚。”
陈净毫不犹豫地点零头：“成交。”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然的意志。
“各位，最后的七十二时。要么，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奇迹；要么，我们一起成为一个笑话。”
罢，他亲自走到门口，将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从里面，缓缓地锁上了。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为这个疯狂的计划，烧尽最后一捧薪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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