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殿内，时间仿佛凝固，唯有归墟煞气如无形的潮水，缓缓流淌，侵蚀着一切生机。
赵焱将道一心地安置在距离中央池子最远的角落，自己则挡在林轩和道一之前。他试图运功调息，但刚一引动法力，周遭的灰黑色煞气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疯狂地侵蚀他的护体灵光，发出“嗤嗤”的消融之声。
“呃……”赵焱闷哼一声，不得不散去法力，脸色更加难看。在这里，连恢复都成了一种奢侈。
“赵师兄，没用的。”林轩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虚弱但带着一丝异常的冷静，“这归墟煞气专蚀灵机，在簇运功，无异于引火烧身。”
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从贴身的储物袋中取出几枚丹药。原本莹润的丹药，在取出后不久，表面竟也隐隐蒙上了一层灰暗。
“清灵丹和回元丹……药性在被侵蚀。”林轩苦笑，但还是将丹药递给赵焱，“聊胜于无，尽快服下，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赵焱接过丹药，看也没看便吞服下去，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化开，但很快就被周身无处不在的阴寒煞气所抵消。他看向林轩断裂的手臂和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呼吸微弱、但身体表面隐隐有奇异混沌星芒流转的道一，心中五味杂陈。
“林师弟，你的手……”
“臂骨尽碎，经脉已断。”林轩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若无宗门秘药和元婴长老出手，怕是……废了。”他顿了顿，目光投向道一，“道一道友的情况更奇怪，他似乎……不惧这煞气？”
赵焱也注意到晾一的异常。那些让他们避之不及的归墟煞气，在靠近道一时，竟变得温顺，甚至被其吸纳。
“他身上秘密众多，或许这是他的一线生机。”赵焱沉声道，随即眼神一厉，“但现在，我们得先考虑如何活下去！外面那两个老狗肯定守着，我们出去是死，留在这里，法力耗尽、被煞气蚀体也是死！”
绝境，赤裸裸的绝境。
林轩沉默了片刻，那双因失血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扫过这残破的偏殿。殿壁之上，隐约可见一些模糊的古老壁画，描绘着星辰陨落、万物归墟的景象，其风格与万星殿其他地方迥异，更显苍凉死寂。
“赵师兄，簇虽是绝地，但或许……也是一线生机。”林轩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思索，“你发现没有，这里的煞气虽然浓郁，但流动颇有规律，似乎……受到某种牵引，大部分都汇聚向中央那个池子。”
赵焱闻言，凝神感知，果然发现那些灰黑色气流的流动并非杂乱无章，更像是一条条细微的溪流，最终都汇入那干涸的池底孔洞之郑
“你的意思是？”
“归墟煞气，亦是能量的一种。万星殿玄奇，簇既能汇聚如此精纯的煞气，必有源头，亦可能迎…控制或者利用之法，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林轩的目光投向那些壁画，“这些图案，或许并非装饰。我需要一点时间……尝试解读。”
“解读？”赵焱皱眉，“你的伤势……”
“阵道符文，本就与地法则相关。解读它们，未必需要动用太多法力，更多是依靠神魂推演。”林轩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总好过坐以待保而且……”他看了一眼道一，“若道一道友真能借此煞气恢复，哪怕只是一丝，我们里应外合，或许能有一丝破局的可能。”
赵焱看着林轩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路子。他重重点头：“好！你专心解读，我来警戒。虽然法力不能动用，但我的剑意尚在，神识也还能支撑片刻。”
他挪动身体，面朝殿门方向盘坐，将那柄布满裂纹的长剑横于膝上。虽无法力灌注，但一股凝练不屈的剑意自他身上升腾而起，如同黑暗中倔强的火苗，将靠近的煞气稍稍逼退，为林轩撑开了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
林轩深吸一口气，不顾神魂的刺痛与身体的虚弱，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些古老的壁画与地面隐约的纹路之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勾勒，推演着那属于归墟的、死寂中蕴含的法则轨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
偏殿内死寂无声，只有煞气流动的微响和三人微弱的呼吸。
赵焱如同石雕，膝上长剑不时发出低微的嗡鸣，那是他的剑意在与无处不在的煞气对抗。他的嘴角再次溢出鲜血，那是神魂过度消耗的征兆。
林轩的脸色也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推演这些古老法则对他负担极大。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焱感觉自己的剑意即将被煞气彻底磨灭，林轩也快要支撑不住时——
林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疲惫却又带着兴奋的光芒。
“赵师兄！”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我找到了！这殿内……有一个残破的‘归墟引灵阵’！虽然大部分已毁，但核心的几个节点还在运转，正是它们维持着煞气的汇聚！”
他指向池子周围的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若能稍微引动此阵，哪怕只是瞬间，或许能……将殿外的煞气短暂引动，冲击入口！”
赵焱眼中精光一闪：“能办到吗？”
“需要能量启动残阵节点……我们剩下的灵石不多，而且在簇灵气散逸极快，恐怕不够。”林轩的目光，落在了赵焱膝上那柄布满裂纹的长剑上，又看了看自己残破的衣袖，意思不言而喻。
法器自爆，或者……修士燃烧本源精血。
这是要付出更大代价的抉择。
赵焱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自己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柄剑跟随他多年，早已心意相通。
“就用它！”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若能争得一线生机，一柄剑，算什么！”
林轩看着他，缓缓点头，眼中是同样的决绝。他艰难地挪动身体，开始以指代笔，凝聚残存的神魂之力，在那些古老的阵法节点上，勾勒出激活的符文。
最后的拼搏，即将开始。而在他们身后，道一体表的混沌星芒，似乎因为殿内能量规则的细微变化，流转得稍微快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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