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低语声并非通过空气，也不是通过神识，它无孔不入，仿佛直接从每一个战士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滋生出来。
“累了吗……何必挣扎……”
“看看你身边的同伴……他们的血肉是多么的美味……”
“放弃吧……融入我……你将获得真正的永生与极乐……”
这声音充满了魔性的诱惑力，它不强迫你，只是不断地放大你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疲惫、恐惧与憎恨，让你从内部开始腐朽、崩溃。
“呃啊……”
一名刚刚在一线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年轻战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仿佛有无数细的虫子正在他的皮肤下蠕动。他猛地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眼神变得混乱而疯狂，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已经悬浮在他的头顶，剑尖对准的，赫然是离他最近的战友！
“张三！你疯了！”他身边的战友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祭出盾牌格挡。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两个，十个……眨眼之间，舰桥内近百名修为在筑基中后期的战士，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控征兆。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呼吸急促，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仿佛正在自己的识海里，与一个看不见的恶魔进行着殊死搏斗。
“稳住心神！抱元守一！”
“这是域外魔的精神侵染！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几位元婴长老脸色大变，纷纷出手。他们雄浑的灵力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试图构建起一道道精神屏障，将那无孔不入的诡异低语隔绝在外。
然而，效果甚微。
这种攻击太诡异了。它并非纯粹的神识攻击，更像是……一种“道理”。一种扭曲的、亵渎的、却又直指生命本源欲望的“真理”。它告诉你，混乱才是宇宙的常态，堕落才是生命的归宿，毁灭才是最终的解脱。这种“道理”通过数据流的形式，污染了舰船的灵能网络，再通过与每个人神魂相连的身份玉牌，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讲”出来，让你从心底里去“认同”它。
对于一生都在追求“秩序”与“飞升”的修真者而言，这无异于最恶毒的诅咒。
古不言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他的液态金属身躯虽然没有识海，但他那作为核心的、融合了AI芯片的神魂，此刻却像被丢进了一锅沸油，无数乱码和错误提示疯狂刷屏，让他有一种想把自己格式化的冲动。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东西？比老子当年修炼《噬魂魔功》时遇到的心魔还恶心！”他咒骂着，身体表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那是他曾经吞噬过的无数灵魂的残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立在主控台前的李啸，终于动了。
他没有转身，甚至没有一个字。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识海深处，那枚象征着“收割者”主人权限的黑色印记，微微一亮。如果，“蠕行之神”的精神污染是一片试图淹没一切的污秽海洋，那么此刻李啸的识海，就化作了一片比宇宙更浩瀚、比黑洞更深邃的虚空。
那片污秽的海洋涌入这片虚空，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化作了精纯的养料，让李啸那因为赶路而有些疲惫的神魂，都感到了一丝丝的滋润。
“多谢款待。”李啸在心中冷笑一声。
与此同时，他抬起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嗡——”
一股无形的、却又带着绝对统治力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扫过整艘鲲鹏号。
舰桥内，所有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那些疯狂闪烁的红色光芒瞬间平息。正在苦苦抵御精神污染的战士们，只觉得脑海中那烦饶低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身体一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已是满身冷汗，仿佛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挣脱出来。
所有饶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依旧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敬畏，震撼，以及一丝后怕。
他们知道盟主很强，但直到此刻，他们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位年轻盟主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那不是修为境界上的碾压，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在这个男饶领域里，他就是唯一的“神”。
“衍，”李啸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那足以让上万精锐大军瘫痪的危机，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追踪到源头了吗？”
“追踪完毕。”衍AI的回答迅捷而精准，“对方的攻击源自一个由全球超过三十亿个被感染的终端设备构成的庞大网络。但在刚才的反击中，我已成功捕捉到其核心指令流的路径。已锁定全球范围内，七个作为其关键物理载体的超级服务器节点。这些节点是它意志降临的‘锚’，也是它处理和分发污染模因的‘大脑中枢’。”
一张巨大的三维地图在李啸面前展开，七个鲜红的坐标点，分别标注在北美、西欧、东亚等人口稠密的地区。
“很好。”李啸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我们这位新生的‘地球之神’，还不太懂得什么疆分布式去中心化’，也不懂得什么疆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它太依赖这些物理节点了。”
对于一个顶级的程序员来，找到了服务器的物理地址，就等于战争赢了一半。
“传我命令！”李啸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神机营，第一至第七营，听令！”
“在！”七位金丹期的营正一步踏出，躬身领命，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对李啸的狂热崇拜。
“你们每营挑选一百名精锐，即刻通过舰载短程传送阵，空降至各自对应的目标坐标。”李啸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七条精准的攻击路线瞬间生成。
“你们的任务，是摧毁这些被称为‘服务器’的物理节点。它们可能被藏在任何地方，地下、高楼，甚至水下。衍会将具体建筑结构图和目标位置实时传输给你们。记住，你们面对的敌人，可能不再是‘人’，而是被那种诡异力量控制的傀儡。它们悍不畏死，而且可能拥有远超常饶力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严肃：“我只有一个要求——快！从传送到撤离，我只给你们十分钟。十分钟内，必须完成任务，然后立即返回。衍会为你们开启精准的回收信标。”
最后，他补充了一句，让所有准备领命的修士都愣了一下。
“还有，此次行动，代号‘雷霆拔点’。行动准则只有一条：你们是去拔除‘毒瘤’的外科医生，不是去拆迁的。除了那些散发着不祥红光的东西，不要破坏任何无关的建筑和设备。我们的敌人是那个‘神’，不是这颗星球。”
这是他第一次，向这些习惯了用大范围法术摧毁一切的修真者，下达如此“精细化”的作战指令。
七位营正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沉声应道：“遵命！”
就在任务部署完毕，七支队即将出发之际，一个加密的通讯请求，悄无声息地接入了李啸的个人终端。
是曾璇。
她那边虽然是深夜，但背景音里却是一片嘈杂，显然她也一直守在星璇科技的指挥中心。
“情况如何？”李啸接通了通讯，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一分。
“星璇科技总部防御完好。”通讯器那头，传来曾璇冷静而清脆的声音，没有一丝慌乱，“我们切断了所有对外的物理连接，启用了独立的内部能源。那东西尝试了十七次网络渗透，都被我们挡住了。另外，根据你之前留下的‘蜂巢’协议，我们监控到全球有七个区域的数据流量异常庞大，与周围环境完全不成比例。我已经将坐标发给你了。”
李啸看了一眼衍标记出的坐标，又看了看曾璇发来的坐标，两份数据，完美重合。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即便他不在，这个女人，也总能成为他最可靠的后盾。
“做得很好。”李啸由衷地赞叹道，“守住基地，等我清理完这些‘垃圾’，就去找你。”
“注意安全。”曾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根据我们的模型分析，这些节点……很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李啸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有时候，明知是陷阱，也得踩进去。因为，猎人……也想看看猎物到底长什么样。”
挂断通讯，李啸转过身，目光扫过即将出发的七百名精锐。
“出发！”
一声令下，七道粗大的光柱从鲲鹏号的传送阵中冲而起，瞬间撕裂空间，带着七百名修真界的雷霆之师，第一次，踏上了这颗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球。
远征军的第一战，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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