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烽烟为训，铁血砺刃
初冬的晨雾还没散尽，界碑附近的山林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王虎跟着赵刚趴在一处斜坡上，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角，冰凉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但他的眼睛却像鹰隼一样紧盯着前方——三个穿着便服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界碑旁徘徊，手里拿着卷尺和罗盘，动作里透着一股不出的诡异。
“是越南的测绘兵，换了身衣服就想蒙混过关。”赵刚的声音压得极低，嘴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上个月在东边山口逮住两个，也是这套路，想偷偷改坐标，把咱的林地划过去。”
王虎握紧了手里的半自动步枪，枪身是上个月刚领到的新家伙，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战场上的岁月。自从调到边防连当民兵教官，这样的“偶遇”每个月都能碰上两三回，有时是越境的特工，有时是偷伐木材的贩子，还有像今这样，打着“勘探”旗号搞动作的。
“教导队的新兵跟在后面，让他们长长见识。”赵刚指了指斜坡下方的灌木丛，十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年轻士兵正猫在里面，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握着枪的手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实战巡逻，之前只在靶场上打过硬纸板做的靶子。
那三个便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收起工具就往越南方向跑。赵刚猛地挥手：“跟上！别开枪，抓活的！”
王虎率先冲了出去，军靴踩在铺满落叶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故意放慢脚步，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的新兵们有些慌乱，有个个子甚至被树根绊倒，枪托磕在石头上发出闷响。
“保持队形！交替掩护！”王虎吼道，声音里带着战场上练出的威严。新兵们愣了一下，立刻按照训练的动作散开，两人一组呈扇形包抄过去。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但眼神里的怯懦已经被警惕取代。
追过界碑时，王虎看到其中一个便衣掏出了手枪，正想转身射击。他一个鱼跃扑过去，手里的枪托狠狠砸在对方手腕上。“哐当”一声，手枪掉在地上，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想反抗，被赶上来的新兵死死按住。
另外两个便衣没跑多远就被拦住，其中一个试图翻墙逃跑，被个子新兵扑上去抱住腿，两人滚在地上扭打起来。最后还是王虎过去帮忙，才把人制服。
押着俘虏往回走时，个子新兵的脸上沾着泥，嘴角还破了皮，却咧着嘴笑：“王教官，我抓住他了！”
“抓是抓住了，但动作太莽撞。”王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他敞开的领口，“要是对方有刀，这一下就能划开你的喉咙。记住，战场上不是光靠勇就行，得动脑子。”
回到营地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赵刚把俘虏交给边防连的哨兵，转身对新兵们：“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将来要面对的——没有冲锋号，没有明晃晃的军旗，敌人可能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藏在任何地方。”
他指着操场上的靶位：“你们在靶场打十环不算本事，能在林子里分清好人坏人，能在对方掏枪前摁住他，这才叫本事。上个月教导队考核，有个新兵步枪打得准，可真遇到越境的，吓得枪都掉了——这就是没见过血的孬种！”
新兵们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王虎看着他们，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样子，那时他比这些新兵还紧张，握着枪的手抖得像筛糠，是赵刚一脚把他踹进战壕，吼着“不想死就开枪”，才让他回过神来。
“下午搞实战演练。”赵刚的声音陡然提高，“王虎带一组，我带一组，模拟遭遇战。弹药用空包弹，但规矩按实战来——谁被‘打织，谁就去炊事班帮厨一个月！”
演练在午后的山林里展开。王虎带着五个新兵，伪装成巡逻队，赵刚则带着人扮演“渗透的特工”。刚进入预定区域，王虎就示意大家隐蔽——他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音，不是风吹的，是人踩的。
“左边三点钟方向，有埋伏。”王虎压低声音，指了指一棵粗壮的榕树，树后隐约有枪管反光。新兵们立刻散开，个子新兵学着王虎的样子，匍匐到一块岩石后，举枪瞄准。
“砰！”空包弹的枪声响起，赵刚那边率先开火。一个新兵没来得及隐蔽，被“打直了胳膊，懊恼地退出了演练。王虎趁机下令反击，空包弹的硝烟在树林里弥漫开来，枪声震得枝头的麻雀四处乱飞。
激战中，个子新兵居然绕到了赵刚他们的后方，举着枪喊“缴枪不杀”。赵刚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好子，有点意思！”
演练结束时，双方都“伤亡”过半。赵刚坐在草地上，指着气喘吁吁的新兵们：“知道为啥要搞这个？因为子弹不会跟你讲道理，敌人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动手。上次在奇穷河，要是等咱们把战术推演明白，阵地早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弹壳，是王虎在谅山战役中缴获的，上面还留着弹痕：“这玩意儿是越南饶，当初打死了咱们三个战友。现在把它给你们传看，不是让你们记恨，是让你们记住——枪里的子弹，不是用来听响的，是用来保命的，保家的！”
弹壳在新兵们手里传递着，每个人都看得格外认真，仿佛能从冰冷的金属上闻到硝烟的味道。个子新兵把弹壳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教官，我以后一定好好练，绝不当孬种！”
傍晚的操场上，新兵们自发加练刺杀动作。“杀！杀！杀！”的呐喊声在山谷里回荡，震得远处的界碑仿佛都在共鸣。王虎站在高台上看着，突然想起赵刚的话：“军队这东西，就像块铁，得用战火烧，用血水淬，才能成钢。光在营房里踢正步，那是花架子，真遇到事，顶不住。”
赵刚走过来，递给王虎一个搪瓷缸，里面是滚烫的浓茶。“你看这些娃，现在还嫩，但多来几次这样的‘实战’，再亲眼见见界碑旁的弹痕，用不了多久，就能顶事了。”
王虎喝了口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下去，暖得心里发颤。他望着夕阳下的界碑，那里的红漆又被重新描过，在暮色中像一团燃烧的火。远处的山林里，边防连的巡逻车还在缓缓移动，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像两把出鞘的利剑。
他知道，边境的不安定或许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但正是这些断断续续的烽烟，像一块磨刀石，把军队这把刀磨得越来越锋利。没有谁生就是英雄，所谓铁血，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考验中，把怯懦磨掉，把责任刻进骨子里。
就像那些正在加练的新兵，今他们可能还会害怕，还会犯错，但总有一，当他们真正站在界碑旁，面对真正的敌人时，眼里会有和赵刚、和他一样的坚定——那是被硝烟熏过、被血水浸过、被责任压过之后，才能淬炼出的眼神。
夜渐渐深了，营房的灯一盏盏熄灭，只有岗楼的探照灯还亮着，光柱在界碑上缓缓移动。王虎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像极了战场上的号角。他知道，明一亮，巡逻还会继续，演练还会进行，那些年轻的士兵，会在这片土地上，用汗水和警惕，续写属于他们的铁血荣光。
因为他们都明白，军队靠得住靠不住，不是看口号喊得多响，而是看当风雨来临时，能不能像界碑一样，稳稳地立在那里，用钢铁的脊梁，挡住所有想越过红线的豺狼。这，才是军队该有的样子——不是温室里的盆景，是风雪中的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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