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那沙哑微弱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云芷耳边炸响。她瞬间从巨大的惊喜和恍惚中回过神来。
“水……等等,马上!”她手忙脚乱地转身,这才意识到在这与世隔绝的废墟核心,哪来的清水?
目光扫过房间,除了那散发着淡蓝光芒的核心和冰冷的金属,别无他物。她急中生智,立刻从自己随身的、已经破损不堪的储物袋角落,翻找出了最后半壶残存的灵酒。这酒还是当初在逆盟时备下的,品质不高,但蕴含温和灵力,此时用来润喉解渴,总比没有强。
她心翼翼地将谢无妄扶起一些,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然后将壶口凑近他干裂的嘴唇,缓缓倾倒。
清凉微辣的液体流入喉中,谢无妄本能地吞咽了几口,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适应酒味,但终究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够了。
云芷收起酒壶,紧张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痛?内伤如何?”
谢无妄闭了闭眼,似乎在感受体内的状况,片刻后才重新睁开,声音依旧沙哑,却清晰了许多:“无碍……死不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淡蓝色的菱形核心上,眼神深邃,“是它……救了我?”
“嗯。”云芷迅速将之前发生的一仟—遭遇人形畸变体、肉山巨眼、源海守护者降临、被迫逃入次元裂隙、坠入沉渣层、遭遇虫群和鳄虫怪物、触发古阵、循残念指引找到这里、以及塔灵残魂的最后遗言和救治——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谢无妄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随着云芷的讲述而微微波动,尤其在听到“舍身斩”之后自己被剑意自发护主、以及残魂提及“剑意古老纯粹”时,他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所以,我们最多还有二十三。”云芷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紧迫,“这核心的力量只能维持这么久。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恢复足够的力量,并找到离开‘沉渣层’的方法。”
谢无妄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辛苦你了。”他的目光落在云芷那依旧苍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毅的脸上,“若非你,我早已陨落数次。”
云芷摇摇头:“若非你之前拼死相护,我也走不到这里。”她不想在这种事上多纠缠,转而问道,“你的伤……那‘秩序之痕’和‘虚无之蚀’,真的被压制住了吗?还有你的剑意……”
谢无妄尝试着微微运转了一下体内残存的剑元,眉头立刻紧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痛苦未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不适,才道:“那核心的净化之力很有效,暂时压制住了侵蚀,但并未根除,如同冰封火山。我的经脉和剑元受损严重,需要时间慢慢修复温养。至于剑意……”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凝练纯粹的玉色剑意如同游丝般浮现。这剑意与之前他新悟的“守护”剑意同源,却又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沧桑。
“……似乎有些不同了。”谢无妄低声道,眼神有些缥缈,“昏迷时,仿佛看到了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剑祖的……战斗,理念,还迎…遗憾。”
他没有细,但云芷能感觉到,这次濒死体验和塔灵核心的净化,似乎加速了他与“剑祖道果”碎片的融合,或者……唤醒。
“这是好事,还是……”云芷有些担忧。融合古老道果,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可能迷失自我。
“目前看来,是好事。”谢无妄收回剑意,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至少,我对剑道的理解更深了,对这‘秩序’与‘虚无’之力的本质,也多了一些认知。待我恢复一些,或可尝试以新悟的剑意,逐步炼化体内残留的侵蚀之力。”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谢无妄若能自己解决体内的隐患,他们的处境将大大改善。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实力。”谢无妄看向云芷,“你恢复得如何?”
“大约三成。外伤已无碍,星府和经脉还需时间。”云芷答道,“这里灵气稀薄,但很纯净,对我恢复有益。只是资源匮乏……”
“无妨。”谢无妄从自己那同样残破的储物法器中,艰难地取出了几个玉瓶和几块品质更高的灵石——显然他之前的储备比云芷更丰厚一些,且在之前战斗中消耗也更少(因为他后期主要负责爆发和防御,云芷则承担了更多消耗性的试探和引导)。“这些你先用。我需要先稳固神魂和理顺体内混乱的剑元,对灵石需求反而不大。”
云芷没有矫情,接过丹药和灵石。两人如今是同生共死的伙伴,计较这些毫无意义。
接下来的日子,这间的、被淡蓝光芒笼罩的避难所,成了两人休养生息的孤岛。
云芷利用谢无妄提供的丹药和灵石,配合房间内纯净的灵气,恢复速度加快了不少。她除了修复自身,也开始尝试进一步感悟和熟悉那因“起源碎片”共鸣而出现的淡金色“心光”特质。她发现,这种特质并非随时可以激发,似乎需要极致的情绪(如强烈的求生欲)引动“起源碎片”共鸣才能短暂出现,且消耗巨大。但即便无法主动激发,她的常规“心光”也因那次经历而变得更加凝实、对污秽与负面能量的抗性明显增强。
谢无妄的恢复则更加缓慢和内敛。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半冥想半沉睡的状态,周身时而散发出微弱但精纯的玉色剑意波动,时而气息又彻底内敛如同顽石。他体内的伤势在塔灵核心的持续净化下稳步好转,最危险的侵蚀被牢牢压制。而他那新生的、融合了古老剑意的“守护”剑道,也在这种沉寂中悄然巩固、成长。
两人偶尔会简短交流。谢无妄会分享一些他从剑祖记忆碎片中得到的、关于上古时期“编织者”(或许那时有别的称呼)早期活动以及“源海”状态的模糊信息。云芷则会结合塔灵残魂的遗言和自身经历,分析他们当前的处境和可能的出路。
根据残魂信息,“沉渣层”是“编织者”早期失败实验场,那么这里除了污染和怪物,是否还可能残留一些未被完全破坏的设施、通道,或者……其他“观测塔”的遗迹?或许能找到离开夹层,或者至少前往其他相对安全区域的线索?
另外,残魂提到的“源海古盟”,似乎是一个与“编织者”对立的、由“观测者”或其他中立、反抗势力组成的联盟。如果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或联络方式,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时间一过去。塔灵核心的光芒,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黯淡着。
第十五。
云芷的伤势恢复了近六成,实力恢复到了接近巅峰时期的四成左右。她开始心翼翼地探索避难所外面的废墟区域,主要是“观测塔”残基的内部和附近,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或残留物品。她不敢走远,外面古阵虽然残缺,但依旧危险,且“沉渣层”深处不知还隐藏着什么。
探索收获有限。塔内大部分区域都已彻底毁坏,被菌毯和沉积物覆盖,有价值的物品早已在当年的爆炸和漫长岁月中湮灭。她只找到了一些无法辨识的金属碎片、几块刻有模糊古文字(非她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的残碑,以及……在一处隐蔽的夹层中,一枚被特殊力场保护、侥幸未完全损坏的玉简。
玉简入手温润,表面有细微裂痕,但内部似乎还残存着微弱的信息波动。
云芷如获至宝,立刻返回避难所,与刚刚结束一次深度冥想、精神稍好的谢无妄一同查看。
两人将神念心翼翼地探入玉简。
玉简内的信息同样残缺不全,大部分是观测塔日常的枯燥数据记录和能量日志。但在最后的部分,他们找到了一段加密的、似乎是塔主留下的紧急日志片段:
……‘净化部队’攻势猛烈……叛徒已锁定……是‘巡界使·玄冥’!他已被‘秩序烙印’深度控制……
……‘次级源核’转移程序被破坏……启动‘逆源阵’为最后手段……愿‘古盟’永存……后来者……若见‘源核’尚存……可持此玉简残存权限印记……前往‘第七千三百一十九区·静谧回廊’……寻找‘守镜人’……或许……还有希望……
……坐标如下……(一串极其复杂、由多维空间参数构成的波动信息)……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巡界使·玄冥……守镜人……静谧回廊……”云芷轻声重复着这些关键词,眼中光芒闪动。
“看来,当年的叛徒是‘源海古盟’内部一位叫玄冥的‘巡界使’,被‘编织者’控制了。”谢无妄分析道,“而这位塔主,在最后时刻,似乎还抱着希望,认为‘次级源核’可能未被完全破坏,留下了前往‘静谧回廊’寻找‘守镜人’的线索和坐标。”
“玉简里提到‘持此玉简残存权限印记’……”云芷感应着玉简内部那极其微弱的、独特的能量印记,“这印记,或许就是钥匙。‘静谧回廊’……听名字像是一个相对安全稳定的夹层区域。如果能找到那个‘守镜人’,或许不仅能获得帮助,还能了解更多关于‘源海古盟’和当前局势的信息!”
“坐标……”谢无妄闭目感应着玉简传递出的那串复杂空间参数,眉头微蹙,“很遥远,且指向的路径……似乎需要穿越多个不稳定的夹层区域,甚至可能靠近‘沉渣层’与其他危险区域的交界。”
风险很大。以他们现在的状态,穿越未知且危险的夹层空间,无异于九死一生。
但留在“沉渣层”,等塔灵核心耗尽,同样是死路一条。而且,这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明确的、指向“外界”和“盟友”的线索。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意。
“还有八。”云芷握紧玉简,“这八,我们全力恢复,同时尽可能从废墟和玉简中,分析出更具体的路径信息和可能遇到的危险。”
谢无妄点头:“我需要尝试初步炼化一丝体内的‘秩序之痕’,若能成功,不仅能加快恢复,或许对应对‘编织者’相关的威胁也有帮助。”
目标已定,两人不再多言,立刻投入了更加紧迫的恢复和准备之郑
然而,就在他们专注于自身,为八后的生死远征做准备时,却并未察觉到——
避难所外,那片被菌毯覆盖的废墟阴影中,一双并非猩红、而是散发着幽幽灰白光芒的、充满冰冷计算意味的“眼睛”,正无声地、死死地“注视”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那“眼睛”的主人,似乎与之前那些混乱的畸变体截然不同。它更加隐蔽,更加……具有目的性。
灰白光芒微微闪烁,仿佛在记录、在分析、在……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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