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杆头这就属于还没开张先下户，只是到了李越山的嘴里，就变成了未雨绸缪。
老杆头撑着乌船往回走，李越山和杨东也没有闲着，用蒿草刷子将船上的水渍擦拭得干干净净。
等到了停船的水芦边，老头招呼着李越山一起，拎着中华鲟顺着之前的芦苇道走了进去。
转转悠悠好几圈，来到那水窝子跟前，老头先是检查了一下外口的芦苇拦子，这才让李越山将鱼放进水窝子里。
芦苇荡里面聚拢起来的水窝子虽然通水，但大一点的鱼想要出去也不太可能。
“你看看，这北道上有入口的活水，鱼放在里面只要不是入冬结冰，都会活很久……”
老头一边整理水窝子周边的短杆子，一边对着李越山解释道。
虽然这对于李越山这样的山客来，这手艺不太能用得上，但李越山依旧听得认真。
而老杆子这个做法，实际上和李越山要绕村蓄水是一样的道理。
将中华鲟放在水窝子里，老头和李越山又将四周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纰漏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等到了船上，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老头估摸着是好久没有和人接触过，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俩子，倒显得很是精神。
眼瞅着船上是睡不下，老杆子索性将泥炉子搬到了相对宽敞的船头，然后拿出一个土陶砂锅来。
将砂锅弄热乎，然后弄点山姜过过底子，滴了一些菜籽油进去。
还别，那香味嗷一下就上来了。
“伢子，后篷下的桌子底下有水囊，帮我拿过来。”老头一边用火煎着山姜，一边对着杨东喊道。
家伙手脚麻利，在船舱里面来回拿东西也方便。
拿过水囊，老头拧开口子就要往砂锅里面倒水。
水库的水，即便是西岭水库这样的活水，周围的人除了饮牲口之外，是不会吃的。
倒也不是水质不行，而是大家伙心里都多少有些膈应。
毕竟每年或多或少的，都得搭进去几个。
当然，一两个人对于西岭水库来，就好比十二饮的大锅里面放进去两颗虾皮一样，其实也吊不起个啥味来。
但这玩意想想就膈应，所以即便是老杆头，用的水都是前村山井窝子取来的。
“哎，我瞅着你之前带来的网兜里面有罐头？”
老头一顿，随即扭头看向李越山问道。
“有！”
李越山立刻转身，让杨东将带来的网兜拎了出来。
其中有两个是黄桃的，一个是雪梨的，李越山将其都拿了出来。
“哎哎，要肉的。”
老头伸长脖子，指着网兜底下的午餐肉道。
李越山顺手拿出来打开，递给了老杆。
老杆将午餐肉倒出来之后，顺道在船头案板上切成了薄片，然后趁着砂锅里的油热，将这些午餐肉都过了一遍。
都弄好之后，这才将水囊里的山泉水倒了进去。
山姜混合着菜籽油的香味再加上午餐肉的香味，就算是自诩吃过见过的李越山，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尤其是过油的午餐肉，那是真香啊。
现在的东西虽然稀缺，但讲究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那罐头皮上印着猪，那里面保管就是纯猪肉。
不像几十年后，午餐肉里面啥玩意都有，就是没有正经肉！
砂锅聚热，里面的山泉水很快煮开。
老杆头趁着这个空档，将之前鱼鹰抓上来的那一尾白鲢取了出来，宰杀干净之后剁成块。
后世刷视频，不管是啥鱼，炖之前都先要煎一煎的。
但是在李越山的记忆中，这个时候的人炖鱼几乎都是白水加山姜，水开了才下鱼。
也不知道是鱼好还是水好，这时候这么炖出来的鱼，一点腥膻味都没有，而且还带着清甜。
老头将鱼放进去之后，等锅开的时候，又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两个布包来，从里面抓出一些野菜干一样的东西，放了进去。
“老爷子，您这是啥宝贝？”
李越山好奇的凑了上去，盯着老头又心翼翼裹起来的布包问道。
老杆子却没有搭茬，自顾自的将东西收拢了起来。
不多时，炖鱼已经差不多了，开锅之后又加零盐巴。
老头亲自掌勺，给李越山和杨东一人分了一大碗鱼肉和鱼汤。
白鲢肉绵，实际上并不怎么好吃。
但李越山却被那半碗鱼汤的鲜甜给惊到了。
这手艺，句不客气的话，比韩若云做出来的鱼汤还要鲜美。
杨东也是一样，一脸震惊地看着碗里的鱼汤。
自从进了李家之后，好东西他也没少造，尤其是芍药跟着老李头学手艺的那一个多月，几乎吃香喝辣。
老李头传授的手艺没的，但就鱼汤这一块来，却远远达不到这土碗里鱼汤的高度。
“啧啧，老爷子，您这手艺窝在这都白瞎了。”李越山又吸溜了一口鱼汤，对着老杆子竖起大拇指道。
老头也不搭话，只是自顾自的口嘬着碗里的鱼汤。
这老头不了解的人，以讹传讹的都觉得这老家伙肯定不好相与。
但接触的时间长了，李越山却发现这老头实际上很好话，而且性格多少有些跳脱，只是不善于表现罢了。
就拿他和杨东来，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屁孩，村里这个岁数的老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和他们调笑。
但老杆子却不一样，话的语气神态倒像是平辈之交一样。
李越山自然明白，这一口鲜汤的秘密，就在老头刚刚收起的布包里藏着。
“老爷子，您别气啊，出来让咱们也见识见识？”李越山凑到跟前，一脸陪笑的声道。
话的同时，还不忘用手肘怼了怼老头。
“有的肉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咋地？你这是吃喝还不够，打算连带一锅端啊！”
老杆子斜着眼瞪了一眼李越山。
话虽然是这么的，但老头的手还是伸进怀里，将那两个布包子取了出来。
李越山立刻放下手里的土碗，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后，这才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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