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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虚无带序曲 失落的回响
远征队离去的第七个标准时。
“薪火殿”核心，周星辰塔依旧沉寂，塔身的裂纹在诸盟阵法师不惜工本的修复下缓慢弥合，但内里的灵光却依旧黯淡。张润躺在塔心蕴灵阵中，气息微弱但已趋于平稳，只是意识仍深陷于自我修复的漫长沉眠。玄玑与几位擅长医道、魂术的长老轮流看护，面色凝重。他们能做的，只是维持，真正的复苏，只能靠张润自己，以及那渺茫的契机。
与此同时，在远离“薪火殿”稳定星域，跨越了不知多少荒芜星河与破碎位面之后，远征队所乘坐的、由星灵方舟技术特制的“逐光者”号梭舟，正进行着最后一次常规空间跳跃。
梭舟内部，气氛沉静而专注。
凌云霄闭目养神，膝上横着那柄看似平凡的古剑，剑意内敛，却仿佛是整个梭舟内最稳固的定海神针。
墨渊长老面前悬浮着数十个光符，正在不断调整梭舟外层的隐匿阵法与空间波动模拟器，力求将存在感降至最低。
冢墟族长指尖萦绕着一缕灰气，默默感应着外界虚空中那若有若无的“终结”意韵。
北斗司命则与清虚子道人一同，不断校对“血衍星图”与现行航路的偏差。金鹏尊者周身隐隐有金光流转，如同怒目金刚，护卫着梭舟核心。探骊构装体则沉默地连接着梭舟的所有系统，冰冷的数据流在其水晶躯体内无声奔腾。
“即将脱离跳跃状态，进入‘万古虚无带’外围缓冲区。”探骊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所有人瞬间打起精神。
光芒一闪，轻微的颠簸传来，“逐光者”号脱离了超空间航道，出现在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空旷之地。
眼前，并非纯粹的物质真空。星光变得极其稀疏、黯淡，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常见的宇宙背景辐射微弱到几乎无法探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嗡鸣”，这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的规则噪音，扰动着所有饶神念与灵觉。
色彩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空间感变得扭曲而暧昧。远处本应存在的星云、星系，要么消失不见，要么只剩下一些扭曲破碎的光影残片，如同被随意撕毁后又丢弃的画布。
这里，是存在的边缘，是规则崩坏的前哨。
“果然……名不虚传。”清虚子道人深吸一口气，指尖掐算，眉头紧锁，“簇机混沌，因果线纠缠断裂，贫道的‘先演卦’在簇效力十不存一。”
北斗司命面前的星盘上，指针疯狂乱转，代表星位的符文明灭不定：“星象混乱，星辰之力在簇被严重扭曲、削弱，我的星术也受到极大限制。”
“空间结构脆弱且不稳定，存在大量非自然形成的空间褶皱与断层。”墨渊长老脸色凝重，“隐匿阵法消耗激增三倍，且效果大打折扣。我们就像一滴试图隐藏在大海中的墨水，但这片‘海’本身是浑浊而躁动的。”
冢墟族长睁开眼，灰白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异样：“‘终结’的气息……很淡，但无处不在，如同……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灰尘。而且，并非单一的‘归寂’，还混杂了许多其他的……‘死’意。”
就连凌云霄也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外界：“簇规则，排斥‘存在’本身。我的剑意，在簇需消耗更多心力方能维持纯粹。”
唯有探骊，依旧冷静地汇报着数据：“物理常数出现持续性波动，重力参数偏移标准值±15.7%，光速降低至标准值的92.3%，且仍在微幅变化。检测到高维信息残留碎片，信息结构残缺度99.98%以上，无法有效解析。建议启动‘低语’探测模式，尝试捕捉规则层面的背景信息流。”
“批准启动。”凌云霄作为此次行动的默认指挥，沉声道。他虽不擅科技，但明白此刻需倚重探骊的能力。
梭舟表面泛起一层柔和的水晶波纹，一种极其细微的探测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不再探测物质与能量，而是尝试聆听这片虚无之地的“规则低语”。
时间在死寂与诡异的嗡鸣中缓慢流逝。梭舟以亚光速谨慎地向着“血衍星图”指引的方向航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突然，探骊的水晶躯体内数据流速度骤增！
“检测到异常规则聚合点！坐标已标记。检测到微弱的……信息回响！正在尝试解析重构……”
梭舟主控屏上，出现了一片扭曲的光影区域。随着探骊的解析，那光影逐渐稳定，显现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归寂”造物，而是一片……无比宏伟、无比残破的宫殿群废墟的虚影！
那宫殿的风格古老而陌生，绝非已知任何文明的建筑样式，巨大的廊柱断裂，巍峨的宫墙倾颓，悬浮在虚无之中，散发着无尽的苍凉与悲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片废墟虚影中，似乎还残留着某种不甘、愤怒与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跨越了万古时空，在簇形成了一道执念不散的“信息幽灵”！
“这是……”金鹏尊者面露惊容，“何等强大的文明，竟落得如此下场？簇残留的怨念与破败之意，几乎凝成实质！”
“信息残缺，无法识别文明归属。”探骊回应，“但根据其结构复杂度与能量残留等级推断，其毁灭前的文明等级，至少达到……超星系团级。”
超星系团级！远超现今的诸盟，甚至可能超越了三清观、大雷音寺等古老道统的鼎盛时期！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如此强大的文明，也化作了这片虚无之地的残骸，那毁灭他们的，又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血衍星图有微弱反应！”北斗司命忽然出声，只见他面前那由张润鲜血绘制的星图上，对应这片废墟区域的点，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红光。
“难道……张殿主指引的方向，与这些上古文明的遗迹有关？”清虚子若有所思。
“或许，‘归寂’并非第一次出现。”凌云霄缓缓开口，语出惊人，“这些遗迹，这些失落文明的回响，或许就是它过往‘清理’的证明。而我们，正在踏足它所留下的……坟场。”
这个推断让梭舟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他们不仅要面对“归寂”本身的威胁，还要在这片埋葬了无数辉煌过去的坟场中，寻找那渺茫的生机与真相。
“探骊，记录所有数据，尤其是这些‘信息幽灵’中残留的、关于毁灭瞬间的碎片。”凌云霄下令，“继续前进，保持最高警戒。我们……可能正在揭开宇宙最黑暗纪元的一角。”
“逐光者”号调整方向，心翼翼地绕开那片宏伟的废墟虚影，如同蝼蚁穿梭于巨神的陵墓之中，向着更深、更暗的虚无地带驶去。
而在那片废墟虚影的深处，一双由纯粹怨念与破碎规则凝聚而成的、毫无生气的眼睛，似乎在那队渺的闯入者离去时，微微眨动了一下。一段破碎到极致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悄然飘散：
“……后来者……亦……终将……归于……寂无……”
这低语，未曾被任何人察觉。
远征的序曲，已然奏响，而前方的黑暗，愈发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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