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到了，秋也不远了，诸位公子们也都学完秦法和算术，被嬴政强制丢回自己宫里去，大秦也到了要过年的时候。
大秦用的是颛顼历，是一种阴阳合历，秦以十月为岁首，也就是在秋收之后，冬至之前的时候过年。
不过过了年，后面还是有十一月、十二月，一月，直到下一年的十月重新开始新的一年。
已经过了自己六岁整生日，算七岁，闰一闰也是八岁的白，饶是过了这么些年，也还是觉得这个十月过年槽点满满。
他总觉得过年就应该是所有的旧事全都忙完，然后过个年就到新春，万物复苏开始耕种新生活的时间节点，大秦过了年也就才到冬，得四个月后才慢慢开春，太不合适了。
【子房，我听母亲，新郑过年都是正月。】
张良点头，“我们韩赵魏用的是夏历，都是正月初一过年。齐楚燕历法各不相同，但都以正月为岁首。”
像大秦这样，以十月为岁首的，真不多，都是些春秋战国都没聊国，所以有时候也不能怪我们六国都和大秦玩不来，你年都过完了，我们可还冬至都没过呢。
【就该正月过年才是！】
白能理解他爹刚一统下，要求所有地方都必须和大秦接轨的雄心壮志，但他也觉得有时候也是他爹太霸道了。
六国都是按正月过年来搞农业生产生活的，你全让人家按完全不熟悉的秦历来，被讨厌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张良能听听，也能心里点头，多的那是一句话不能，只能微笑。
太子你得对，就该正月过年才是！正月过年过了十四年的张良，很不适应第十五年要在大秦十月过。
【没事，我以后一定改了，我们就正月过。】
张良抬起袖子遮着脸，表示自己听到了，袖子后面的脸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就是下让过不少十月的年了。”
下的大家先辛苦辛苦，以后秦二世会给我们重新正正朔的。
走进来的扶苏听见这话，老秦饶他一把抱起白：“秦人都是十月过年，你偏就心向正月。”
“长公子。”看见是他，张良立刻见礼。
“起来吧，”扶苏看了他一眼，“亏得是我，只当你们玩笑话。来了别人，怕是要定你个挑唆太子改正朔之罪。”
秦法是大改了，罪也轻罚了，但张良这种罪定起来也足够大。
看扶苏脸上挂着的微笑，张良心一紧，低头坐好，不开口了。
嬴政孩子里最不好糊弄的就两个，长公子扶苏和太子白，跟着一大一比起来，剩下那些个聪明的在张良眼里也就那样。
太子是很多事情都不管他，很随性，长公子是容许他在自己权利范围之内随性，张良一个外姓人，敢管那些公主和公子们过了头，扶苏就会出手压下张良。
白挣扎两下，从扶苏手里跳下来，晃晃脑袋。
【正月过年，十月也可以庆祝嘛。
正好，阿父要在今年十月召告下，正式宣布自己的皇帝地位和大秦正统，以后十月初一就是我们大秦国庆节了，大家玩玩闹闹一起庆祝大秦统一下，多开心啊。】
扶苏：“……过年变国庆倒是可以，但那也应该是上下都要祭祀。”
没听过这种重要日子净玩的，想点正经事，祭祀啊！本来过年要祭祀的东西就多，你还给搞一个国庆节，又瞎给自己以后加工作了不是。
“你知道阿父和我这几有多忙吗？”
各种数不清的祭祀活动，嬴政一个都不落下，扶苏作为被他挑出来干活的，同样一个场合都不能少他工作。
【他可以简化的。】
都改了各国多少风俗礼仪了，差大秦自己的吗，还不是他爹就是喜欢折腾这些仪式。
这话扶苏赞同，但也得提醒白，“别到阿父面前。”
他们爹很气的。
扶苏开始正事了。
他紧张道：“马上过年了，现在你换身礼服，我带你去灵台，百官和陛下都在，太祝为你占卜，后父王颁布诏书，十月初一在宗庙册封，告之下，二十四日带你去圜丘祭。”
张良都听得一惊，这也太匆忙了。
白叹气点头。
【我去换衣服了，其实自己也占卜了，大哥你别紧张。】
要不是因为占卜结果次次都一样，他也不至于这么快的认了太子之位。
扶苏：“我没紧张。秋夫人已经去给你找衣服了，祭祀事宜我都准备的很妥当，你别紧张才是。”
看着匆匆而来的扶苏，边上张良听着都有些激动了。
没几了，太子的正经名分总算要正式确立，目前没名没分的张良也正式成为太子身边事实上的第一人了。
壬女已经带着一帮子人来给白换衣服了，张良和扶苏站边上，看白被扒的只剩里头的衣裤，又被换上一件件礼服，戴上珠玉。
头上的双髻也被解开，梳在一起，戴上一顶冠。
扶苏带着打扮好的白上车就走，张良想了想，觉得自己得等太子占卜事宜完成回来后再走，于是去找姬和，和她一起等白回来。
之前白那都是口头上的太子，等占卜回来，那就是仪式进行中的太子，再过几，就是正经太子。
这边扶苏带着白一出离宫，外头蒙毅亲自驾车，带着他们一路到了灵台。
灵台之上，已经按照身份站好了人，也摆好了祭品，扶苏和白走上去加入其郑
但是由于自己视角太低看不见，白拉了拉扶苏的袖子，拜托他辛苦一下，抱抱自己。
对扶苏把白抱起来的行为，嬴政没话，其他人也就知道他是默认了。
太祝看着，算准时间后念出祝词，而后拿出占卜用的龟甲，先摆上来，再拿起龟甲和刀，凿刻好了之后，拿出荆条，用阳燧（铜凹面镜）对着太阳取火，以火燋灼之。
大秦打下也这么多年了，每次有点什么战事或者和谈，都需要走走占卜流程，太祝对这个走流程的活动也已经很熟悉了。
不出意外的话，立太子的占卜是绝对不会出意外的。
但偏偏最后还是出了。
正常来，龟甲被烧之后，太祝一边祝祷念词，龟甲被烧着裂开会发出响声，只要别太离谱，后面太祝自己夸夸，这立太子的事也就老给定下来了。
但是在太祝以荆条来烧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今太阳都更猛了，火也更大了，烧的太祝一下没握住，老人家手一松，龟甲都扑通掉进荆条里。
火很大，透着龟甲都能看得见底下的红光。
太祝这一个手抖，他自己立刻知道事情不妙，旁边的观他占卜的皇帝和官员们也是脸色一变。
但很突然的，一阵风吹到祭坛上，本就大的火更是一下猛烈燃起，让太祝都被燎的不由后退一步。
烈火之中，龟甲开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众目睽睽之下，火中那个闪着光的“√”格外亮眼。
“这……”占卜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种占卜卜兆的太祝也词穷了，主祷词都念不下去。
他就放了那点荆条，一直以来能引的火都有数，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就不正常，只刻有文字和孔的龟甲能出现这个“√”，更是不正常。
这是上来了指引？
太祝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扶苏抱着的白感觉自己好像知道。
【这是“勾”，代表的就是上同意的意思。】
被科普一个新卜兆的嬴政大喜：“我就知道，我儿之才德，上亦看在眼中！”
扶苏虽然不是那么信，但是这时候也配合嬴政，表示自己弟弟就是这么受上垂怜。
太祝好奇，找嬴政申请，能不能再卜一次，他知道这个请求是挺无礼的，但是他这么多年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个卜兆，所有的龟甲都是他自己的，他也知道这真的没有被别人动手脚。
“太祝为我大秦稳固所虑，再卜一次又何妨。”嬴政大手一挥，很是自信。
通过后拿出备用龟甲，这次他手没松，眼睁睁看着自己全新的龟甲上也出现一个“√”。
两次，还是会有不确定性。
他再拿出第三个全新的龟甲出来，现成削好，字和孔也不刻了，直接就拿上去烧。
第三个“√”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认为这就是上的安排了。
太祝取出三片都烈出“√”的龟甲放在盘中，双手高举盘子，双眼放光道：“臣奉陛下之命，谨占卜以问意。今日吉时已至，占卜已毕，其兆重臣皆观之，意昭昭，太子福德深厚，地神灵皆以应之，此乃大秦之幸事。”
他如此激动，其他人亦如此。
没办法，正常卜兆那是龟甲被烧裂开，真的没见过这种能连着三次都烧出如此直线一个“√”的卜兆。
头一次见到如此卜兆的王绾立刻大声道：“臣恳请陛下择吉日，行册封大典，以告地、宗庙，昭示下！”
太子出生时就是星相伴，立他做太子时得到上的认可，这全都可以理解。
早就定好流程的嬴政爽快的大笑出声，从扶苏手里直接抱走白，把孩子高高举起：“如此吉兆，呢神灵与列祖列宗之庇佑，朕祭祖之后，大秦二年第一日，去宗庙为太子册封！”
难得，白没有挣扎。
他在感受太祝占卜时候那股他隐隐能产生联系的力量。
如果这就是神秘的“地神灵”，那白还觉得怪亲切的。
占卜结果嬴政很是满意，只是到了要写册立太子诏书的环节，发生了一点争执。
王绾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近日劳累，这册封诏书，就由老夫来写吧。”
隗状不同意：“王丞相也事忙，这册立诏书我来代劳即可。”
太史令也反对，“这种事，不劳二位丞相费心，我来就好。”
刚在旁边把占卜结果记录在册的太祝：“意太子，这次诏书不同寻常，应当我来写。”
“此事还是下官来吧。”蒙毅一般不爱掺和这种事，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作为皇帝身边亲信大臣，他写，那才是正规程序。
卜兆、意这些，可是我太祝擅长的领域，这次太子册立诏书和以往大不相同，你们前朝官员都往后稍稍，让我这专业的来上。
李斯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卷布帛，“陛下，这是我写的太子册立诏书。”
在白待在章台殿的时候，跑去和李斯交流过大秦律法，对白一句话深以为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饶。
而我李斯，就是那个最有准备，能接得住一切机会的人！
赵高不语，但是也默默从袖子里掏出成品。
李廷尉，大秦不止你一个聪明勤劳还体贴媚上的官员，我赵高亦不差。
自认文学功底不差的赵高，一直记得上次那场大秦改法朝会时，白钦点李斯来写两份诏令的事。
不就是玩文字搞文学吗，李斯写的，我赵高写不得了，区区“流传千古”的要求而已，李斯那种水平能入太子的眼，赵高自信自己的更可以。
饶是嬴政已经习惯了两个亲近大臣的体贴，这时候也还是被他们的行动力给惊到了。
王绾等还在争执的人纷纷停了下来，目光转向了这两个“叛徒”。
扶苏也对李斯和赵高产生了敬意，“李廷尉和赵府令，不愧是陛下近臣。”
他怎么没想到提前给白写个册立诏书呢，这事他要是也干了，阿父这会儿选他诏书的可能性就是三分之一呢！
看着面前的两份诏书，偏心但是端水大师嬴政开口了，“李斯，你先念出来给朕听听，赵高，你后面念。”
然后他就要按照两份诏书的合心意程度选出一份来。
李斯一喜，也不展开卷轴，现场就开始背。
不打开的原因是因为他现场加字，还要把刚刚太祝占卜、上认可的事也加上。
后面的赵高不甘示弱，到他念的时候，也把这事润色一番加了上去。
太祝不和他们争了，立刻去拿笔找书简，他现在就现场给嬴政来写。
王绾他们发觉太祝的动作，也赶紧去找笔，他们要现场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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