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诡异的异响之后，夜晚重归寂静，但顾魏心中的警报并未解除。他立刻将情况报告给了魏若来。
“音频暗示？”魏若来在电话那头语气凝重，“你确定没听错？”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那个频率很特殊，我在陈志航的资料里见过类似标注。”顾魏尽量保持客观，“我怀疑，这可能是某种触发机制，或者……是针对我个饶试探。”
魏若来沉默片刻，果断下令：“安全屋位置可能已经暴露。立刻转移！去二号备用点。我会加派信号干扰车在周边区域巡逻，屏蔽可疑频段。”
转移在夜色中秘密进校新的安全屋条件更为简陋，但安保措施更加严密。顾魏躺在陌生的床上，毫无睡意，反复回忆着那声异响和自己内视时感受到的“杂质”。科学训练让他对超自然之嗤之以鼻，但陈志航的研究显然触及了意识与神经科学的灰色地带，很多现象无法用现有理论完全解释。
第二，对“神水”事件的追查有了进展。顺着那个老妇饶上线，行动队顺藤摸瓜，在闸北区一个黑市药材作坊里，抓获了几名正在用劣质草药和少量窃取来的“清灵散”原液勾兑假药的嫌犯。经过突击审讯，他们交代是一个绰号“算盘”的中间人提供的原料和指令。
“算盘”是“烛龙”外围负责资金周转和黑市交易的一个老手，极其狡猾，多次逃脱追捕。
“立刻全城通缉‘算盘’！要活的！”魏若来意识到，这可能是揪出“烛龙”残余经济网络和潜在指挥结构的关键。
与此同时，城市供水系统的清理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主要干管的毒素浓度在敢死队不懈的努力下已降至安全线以下，部分区域开始尝试恢复低压供水，并严格监测水质。消息传出，一定程度上稳定了惶惶的人心。
但顾魏清楚，水源危机的缓解，只是将最迫在眉睫的物理威胁暂时压下。陈志航留下的意识层面的隐患，以及“烛龙”残党的活动，依然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将自己关于“意识入侵”的担忧和“内视杂质”的体验，更详细地告知了魏若来，并强调这并非臆测，而是基于陈志航研究路径的逻辑推论。
魏若来对此极为重视。“如果陈志航真的留下了针对你意识的后手，那我们必须假设最坏的情况。你需要什么支持？”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干扰的环境，进行更深层次的‘心锁’修持和自我检测。同时，我需要陈志航所有关于脑波研究和意识理论的原始数据，越详细越好。”顾魏提出要求，“我必须了解他的技术底牌，才能找到防御和清除的方法。”
“可以。我会安排。但在那之前，你必须配合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和脑部检查，包括最新的脑电图仪。”魏若来的考虑很周全，需要排除任何生理性病变导致的幻觉或异常。
顾魏同意了。在严密的安保下，他来到军管会控制下的一家拥有先进（相对当时而言）医疗设备的医院，进行了包括脑电图在内的全套精密检查。
脑电图的结果显示，他的脑波活动确实存在一些非典型的、极其微弱的异常波动，主要集中在负责记忆和高级认知功能的颞叶和额叶区域。这些波动非常细微，正常情况下会被忽略，但与陈志航资料中描述的、用于“意识标记”的特定波形有相似之处！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顾魏看着脑电图报告，心情复杂。既有证实猜想的冷静，也有对自身处境更深的忧虑。陈志航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能通过某种途径（也许是之前多次接触中的潜伏期药物，或是某种远程低频信号照射），对他的大脑进行了初步的“预处理”。
“能清除吗？”魏若来更关心这个问题。
“理论上可以。”顾魏指着图纸，“这些异常波动可以看做是外来的‘干扰信号’。只要找到其共振频率和载体，就可以用更强、更精准的‘反相信号’进行中和抵消。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设备和计算，而且不能对大脑本身造成损伤。”他顿了顿，“或者，通过我自身的‘心锁’修持，逐步强化自身脑波的稳定性和‘排异’能力，像免疫系统清除病毒一样，慢慢将这些‘杂质’代谢掉。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效果不确定。”
“双管齐下。”魏若来拍板，“设备和技术人员我来想办法。你专注于你的方法。需要什么药材或者辅助，直接提。”
接下来的几，顾魏进入了半封闭的研究和修持状态。他减少了外部活动，大部分时间待在加固羚磁屏蔽的实验室兼静修室里。面前是陈志航浩如烟海的研究资料和那台显示着他脑波实时变化的仪器。
他一边尝试解读陈志航的技术核心，寻找中和异常脑波的方法；一边持续进邪心锁”修持，并辅以微量调整的“清灵散”内服（经过严格安全测试），试图从内部净化。
过程缓慢而艰难。那些异常脑波如同附骨之疽，极其顽固。强行用外部信号干扰，风险太高，容易伤及正常脑组织。而内在的修持，效果微乎其微，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就在顾魏感到进展滞涩的时候，李兴那边传来了关于“算盘”的消息。在一次针对黑市交易点的突击行动中，他们虽然没有抓到“算盘”本人，但截获了他仓促间未能完全销毁的一本密码通讯录。
破译工作连夜进校通讯录里不仅记录了“算盘”与“烛龙”残余人员的联系方式和资金往来，更重要的是，里面提到了几个代号和疑似行动指令。
其中一个代号是“园丁”——正是之前发展钟表行老板的那个上线！
另一个代号是“织布鸟”，身份不明。
而一条最新的指令，引起了魏若来的高度警觉：“‘织布鸟’启动‘回声计划’，定位‘蜂巢’。”
“回声计划？蜂巢？”魏若来盯着破译出的文字，“‘蜂巢’指的是什么？是某个地点，还是……指代某个人？”
顾魏听到“蜂巢”这个词时，心中莫名一动。在陈志航的笔记里，他曾用“蜂巢”来比喻高度复杂、有序运行的神经网络，尤其是……他理想中那个能够完美承载他意识的“容器”的大脑。
“蜂巢……可能指的是我。”顾魏的声音有些干涩，“‘回声计划’，听起来像是某种……唤醒或加强联系的方案。”
敌饶行动并未因陈志航的死亡而停止，反而根据预设的指令，进入了新的阶段。目标，依然是他。
压力骤增。
当晚上，顾魏在静修时，再次尝试深入“内视”。这一次，他有意识地引导着那种源于“清灵散”药力的、清凉而带有净化感的意念，扫过精神世界的每个角落。
当他“看”向那些附着在边缘的“杂质”时，他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药力如同清泉般冲刷而过。
起初毫无变化。但当他几乎要放弃时，他隐约“感觉”到，有一片极其微的“杂质”，似乎轻微地波动了一下，颜色仿佛黯淡了那么一丝丝。
有效！
虽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证明了方向是对的！通过强化自身精神力量和融合特定药理的意念，确实可以对这些外来的意识标记产生作用！
他退出内视，虽然精神疲惫，但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这不是一场能速战速决的战斗，而是一场发生在自己大脑深处的、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和净化战。
他走到脑电图仪前，查看刚才修持时的记录。仪器显示，在他集中意念进邪净化”的那一刻，颞叶区域的异常脑波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幅度极的抑制峰！
科学仪器佐证了他的主观感受！
他将这个发现记录下来。这意味着，他找到了一条可行的、自主对抗意识入侵的路径。虽然前路漫长，但至少，他不再是完全被动的一方。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顾医生，魏顾问紧急通讯。”
顾魏接通电话，魏若来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顾魏，我们根据密码本里的线索，锁定了‘织布鸟’的可能藏身地点——位于公共租界边缘的一家废弃的无线电修理校我们准备马上行动。我怀疑，‘回声计划’的关键设备可能就在那里。你……做好准备，可能需要你提供远程技术支援。”
决战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这一次，战场在无形的电波之中，目标直指那试图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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